当皇上赶到寿康宫时,太后已经快不行了。
她有气出没气进,一直等着皇上的到来。
“皇额娘!”
皇上快步行至床边,看到了脸色几乎煞白的太后,一瞬间眼眶就红了。
虽然多年来,母子俩感情并没有多亲厚。
但毕竟是亲生母子,血脉相连,皇上还是本能地难过了。
“皇帝,你终于来了。”
“皇额娘,儿子在这里!”
皇上紧紧地握住了太后的手。
太后看着皇上,艰难地喘气,“额娘,临走前,要跟皇帝你说两件事。”
皇上说:“皇额娘,尽管说,朕一定尽力去办!”
人之将死,皇上觉得过往的恩恩怨怨,都不必计较了。
太后看着皇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乌拉那拉氏,不可废后!”
皇上听到这句话,眼睛里好不容易升起的温情,一点点冷却。
“好,儿子答应你!”
听到皇上的允诺,太后松了一口气。
“皇额娘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求皇帝您。”
太后感觉到了皇上对自己的疏远。
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老十四了。
她的小儿子,被自己的亲哥哥,当今的皇上,一直关着。
“皇额娘,您说。”皇上不冷不淡地道。
太后看向皇上,未语泪先流。
“皇帝,你让我见见老十四吧。”
皇上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老十四大逆不道,任性妄为,煽动朋党,不可再踏入皇宫半步!”
太后听到这句话,眼泪簌簌而落。
“哀家就最后一个请求,皇帝都不肯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请皇额娘谅解。”皇上铁石心肠地回答。
太后哭着说:“好,好啊......”
她不再看皇上,只觉得好累好累。
她缓缓地闭上眼,手从皇帝掌心滑落。
皇上感知着太后的手,一点点地滑落,心里某一块地方也塌陷了。
他双膝跪在地上,垂首磕地。
“皇额娘,走好。”
皇宫里响起了沉痛的丧钟声。
在景仁宫的皇后,听到这个钟声,整个人都吓得软了。
太后去世,她最后的一道保护屏障,没了。
这一夜,许多人未眠。
皇后恍恍惚惚地坐在床上一夜。
早上,守门的江福海匆匆来报。
“娘娘,苏公公来了。”
“终于来了。”
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如释重负。
太后昨晚仓促离世,皇上拟好的旨意,并没有来得及正式昭告天下。
皇后忐忑不安,但又心存侥幸。
如今听到苏公公终于来了,她反而安心了。
苏培盛见到皇后时,十分惊讶。
短短的一个晚上,皇后竟然苍老了这么多,甚至还有了把头发。
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才说:“奴才来宣读,皇上的口谕。”
皇后微微颔首,然后跪在地上,紧张地双手交握。
“朕念及太后恩情,不再废后。然皇后所作所为恶毒至极,朕每每思之,心寒彻骨。着收皇后册封宝册、印子,朕与皇后,死生不复相见。”
皇后听完,既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她依然是皇后。
难过的是,她和皇上从此恩情两断了。
苏培盛宣读完皇上口谕,又对着皇后微微鞠躬,才离开。
在他走到宫门口时,跟随他而来的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立即把皇后的寝殿大门给关上了。
剪秋质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有太监回:“奉皇上旨意,皇后娘娘不得迈出景仁宫半步。”
说着,太监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皇后跪坐在地上,看着昏暗的寝殿,一点点地爬起来,坐在了椅子上。
剪秋看着皇后失魂落魄的样子,忙走到她身边,安慰。
“娘娘,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奴婢一定会帮您找出幕后的主使!”
皇后呆呆地坐着,有气无力地答:“都可以。”
————
皇后被囚禁的事情,在后宫中迅速传开。
甄嬛得到这个消息后,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娘娘,皇上说了,今生今世,和皇后生死不复相见。”
槿夕将皇上的口谕,大致地复述给甄嬛听。
甄嬛叹了一口气,“这也是皇后自作孽不可活,我总算也替华妃出了这口恶气。”
槿夕点点头,“是啊,皇后竟然连刺杀华妃这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难怪皇上不能容她了。”
甄嬛意味深长地道:“给人活路,也就是给自己活路,不要把自己的路堵死。”
连接着几天,皇上都没有来碎玉轩。
甄嬛知道,虽然成功扳倒了皇后,但是皇上心里,还是对自己起了疑心。
皇上需要时间,自己想明白一些事情。
甄嬛也没有刻意去找皇上,而是在自己的碎玉轩,看书练琴,偶尔去看望四阿哥。
连轴转了好几天后,皇上决定第二天好好休息,去圆明园陪陪华妃。
一见到皇上来,华妃就摸着皇上的脸,心疼地说,
“皇上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母后走了,朕要应付的事情,实在太多。”
“那快坐下,臣妾给您揉揉头。”
“你呀,给朕安分地坐着!”
看见华妃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皇上就想起了太后走的那个场景。
他紧紧地握着华妃的手,“世兰,好好地活着,陪朕好吗?”
真心实意爱他的纯元走了。
他不希望,华妃又离开自己。
“皇上臣妾会永远在您的这里。”华妃指了指皇上的胸口。
皇上垂眸,看着华妃手指的方向,点头。
“对。”
两人相拥而眠。
自从华妃身体越来越差,两人的房事也没了。
但是,皇上却不在意。
只要华妃在自己的身边,他就会安心。
或许是这几天太累了,皇上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睁开眼,下意识就要去抱华妃,在触及她的身体时,发现她的手很凉。
他忙坐起来,叫唤华妃。
“世兰,你怎么了?”
叫了半天,躺在床上的华妃,丝毫没有反应。
皇上的心,剧烈地跳动,他猛地转头大喊。
“苏培盛,快请温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