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女人正在给一个手臂被禽兽咬伤的猎户上药。
她边把药粉撒到猎户的伤口上,边说:“我等下就去看看。”
银发女人帮猎户包扎好伤口后,起身,走到帐外。
一眼就看见了地上两个湿漉漉的男人。
他们估计是从山上滚落到了河里。
“说起来,他们还真是命大,正好落入了有温泉的河中。若是落到地面,这脑袋肯定会被砸得脑浆都爆出来。”
“是啊,说起来,他们倒是吉祥之人。”
围观的猎户在讨论。他们觉得,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的人,肯定是长生天保佑。
银发女人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地就要转身离开,却又被叫住。
“神女,这两个人抬到哪里?”
银发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身份,已经是一个部落的巫医。
她稳了稳情绪说:“抬到我屋里来吧。”
两个彪形大汉帮她把两个湿漉漉的男人抬进了屋子。
“神女,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和我们说,我们一定帮忙。”
神女是这片草原的巫医,也是祭祀的神女,因为医术高明、待人温和,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且爱戴她。
“天快黑了,你们赶紧回自己的帐篷里躲着。这段时间,天气不好,也不要再外出打猎了。”
“是,神女。”
几个猎户,把右手放在左边的胸口,向她致敬后,转身离开。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除了帐篷中,正在燃烧的篝火,偶然发出的噼里啪啦响声。
“娘娘,吃饭了。”
帐篷的帘子,再次被掀开。
满脸都是胡子,却很清瘦的温实初,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7岁左右的男孩。
男孩走到神女身边,牵着她的手说:“额娘,吃饭了。”
温实初这时也看到了屋子里的两个昏迷的人。
他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了神女,忧心忡忡地道,“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
神女很镇定。
“他应该不知道,要不然果郡王也不会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娘娘意下如何?”
“你救醒他们,送他们离开。”
“是。”
神女看向温实初,一脸无奈。
“温大夫,你应该改口了。”
温实初缓过了神,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是,我又忘记了.....”
说着,他朝着年世兰,躬身拱手,“神女。”
年世兰牵着男孩的手,准备回自己的帐篷。
这时,她想到了一路走来的种种,
便回头说:“温大人,我让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妥了。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
温实初一怔,摇摇头。
“皇上既然已经革了微臣的职,微臣便已经是布衣了。这些年在后宫中,遇到的蝇营狗苟,我也看够了。这里远离是非,这里的人也淳朴善良,希望微臣不要再赶微臣走了。”
年世兰看着温实初那一张满是胡子的脸,还有他那一双清澈的眼,她忽然一笑。
“你对自己的称呼,是不是也应该改改了?”
温实初粲然一笑。
“对,那神女以后可以叫我大哥。”
年世兰笑道:“大哥,麻烦你帮果郡王看看吧,他以前帮过我不少忙。”
温实初说:“一定。”
————
果郡王醒来的时候,看到是温实初,第一反应便问,
“福惠的尸首在哪里?”
温实初双膝下跪。
“回禀王爷,埋在了草原上。”
果郡王皱眉,“既然你没有办法救活福惠,为何还要欺骗皇兄,你可知道这是灭久族的大罪?”
温实初回道:“微臣若不出此下策,难以逃离皇宫。”
“你已经是太医院之首,皇兄给了你丰厚的俸禄,你为何还要逃离皇宫?”
“王爷你出身贵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您开心吗?”
这个问题,为难住了果郡王。
他的确不开心。
母妃从小就告诉他,要谨小慎微,因为稍一不慎,就会大祸临头。
皇子看着表面风光,其实随时有生命危险。
所以这些年,皇上让他掌管工部之后,他几乎事无巨细,唯恐因为办事不利,而遭到责罚。
思及此处,果郡王似乎能够理解温实初了。
“福惠现在葬在何处?”
“当时微臣赶路,大雪漫天,如果继续带着八皇子,微臣只怕也会死,所以,只能就地把八皇子给埋了,具体的地方,微臣不记得了。”
“大概方位,也不记得了?”
“是。”
果郡王黯然叹息,“也罢,你既然已经不想再回京城,本王也不再为难你。”
温实初拱手。
“谢王爷。”
果郡王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
“这几日都是暴风雪,等天晴了,本王就回京复命。”
温实初看了周边的环境,脸上露出窘迫之色。
“这里环境简陋,王爷若是不嫌弃,可以暂且住在这里。”
果郡王摆摆手。
“不介意,本王又不是娇生惯养之人。”
温实初看看天色,觉得不早了。
想到果郡王刚刚醒过来,肯定肚子饿了,
便说:“那王爷先在这里稍作休息,晚点微臣给您送吃的过来。”
果郡王说:“劳烦温大人了。”
温实初又深深一作揖。
“皇上既然革了奴才的职,那站在您面前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奴才。”
果郡王无奈地点点头。
“那本王总还能叫您大夫吧。”
温实初觉得好像也可以,便也没有再反驳。
和果郡王告辞后,温实初走出了帐外,回头看到果郡王没有跟上来,才去了不远处年世兰的帐篷。
这间帐篷,比果郡王待的那个面积大许多。
有单独隔出来的卧床、烹饪、看书的地方。
年世兰和阿福跪坐在一张席子上吃饭。
看到温实初走了进来,便招呼他一起。
温实初看了看锅里,发现年世兰早就给果郡王、阿晋留了吃食。
“你们先吃,我先给王爷送去。”
阿福问:“是皇宫里来的那个吗?”
温实初点头,“是,阿福你要记得,任何时候,都不要透露你真实的身份。要不然,你额娘、你、还有师父我,都会没命。”
阿福想了想,认真点头。
“我不说,我不要离开娘。”
年世兰抚摸儿子的小脑袋,温声道:“阿福真乖。”
温实初找来块干净的布,把吃的东西包好,打开了帘子,快步走出去。
结果刚出去,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身体。
手中的馒头,也滚落到了地上。
冬天草原上粮食匮乏,馒头这样的食物,他们也是十来天才舍得吃一次。
如今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捡起来。
于是他走过去要捡起时,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了视野里。
他缓缓抬头,对上了那一张英俊沧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