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楼心中一凛,瞬间觉得不好。
他不顾担架上的南煦,快步冲向别墅。
一边跑,一边内心祈祷。
莫莫可千万别跑了啊,不然按照南煦现在的疯魔程度。
他也可能变成温新那样,半死不活地躺在担架上。
即使南煦现在起不来。
他也丝毫不怀疑南煦在知道莫莫没了后,能直接爬起来揍他。
可上楼的一路上,安安静静。
一个人都没有。
严楼的心彻底凉了。
二楼卧室的门紧闭着。
严楼敲门的手都在抖。
叩叩叩……
门内没动静。
他没耐心再敲第二次,也不管里面的人在不在。
直接按下把手冲进去。
“莫小姐!”一边开门,一边祈祷地喊出声。
他还什么都没看清,身后一股极大的力道将他冲飞。
毫不夸张,真的飞了。
他整个人呈抛物线落下,五体投地,就差一对翅膀了。
一个黑影比他快地冲进房间。
“宝宝!”熟悉的撕裂的声音响彻别墅。
严楼觉得自己就算没有被摔成脑震荡,也被吼成脑震荡了。
这熟悉的嘶哑的声音,他算是知道是谁从背后撞他的了。
严楼动了动身子,浑身如同散架般,骨头不是骨头,肉不是肉。
他嘴角抽了抽,勉强撑着地面起身。
在看到南煦那摇摇晃晃的身躯后,心底不得不佩服。
僵尸啊?命这么大。
严楼的视线落在床上,看到莫莫冷漠的小脸后。
他松了口气。
还好,没跑,他的命也大。
严楼朝赶来的医护人员挥了挥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房门关上。
房内只剩莫莫和南煦两人。
南煦站在床边,身子踉跄,通红着眼死死盯着莫莫。
“宝宝……”他痛苦地哽咽出声。
下一瞬,他支撑不住似的,双膝着地,跪在她面前。
“没走……”他庆幸得又哭又笑,“你没走……”
天知道他下车的一瞬间,看到别墅周围的保镖全没了时,有多害怕。
此刻,他太清楚莫莫想离开的想法了。
他不该那么自信的。
不该自信地以为,以温新的能力,无法将人从别墅带走。
不该自信地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不怕温新的后手。
更不该自信地以为,莫莫会乖乖在家里等他。
他承认,那一瞬间他慌了。
慌地彻底,慌得不要命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担架上爬起来了。
还能一口气冲上二楼。
在听到严楼的喊声时,他的心不断下坠。
他多么希望严楼能先他一步找到她。
又害怕是严楼先找到的。
他想第一眼看见她,又害怕第一眼看见她。
他想她留下来,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所有纠结,在卧室里看到她的身影那一刻,全都不重要了。
他庆幸,他庆幸她没有跟着温新的人走。
莫莫瞳孔动了动,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浑身都是血,还沾着数不清的灰。
面色真真如白纸般,没有一丝血色。
身上还带着半截医疗用品,像是刚从仪器上扯下来的。
四处是线。
看起来像是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
莫莫唇瓣动了动,语气死寂,“你知道。”
南煦浑身一僵,脑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莫莫瞳孔微黯,望向他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情绪。
“你知道温新要来带我走。”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南煦心尖一顿,呼吸都轻了不少,“嗯。”
“你知道张医生是温新的人。”
“嗯。”
“你也知道温新准备明天从后院带我离开。”
“嗯。”
“你还知道我的病一直是装的。”
“嗯……”
“你甚至通过监控,看到我欺骗你的全过程。”
南煦瞬间抬眸,紧紧盯着她,喉结轻滚,最终还是只有一个字,“嗯。”
莫莫闭上眼,深呼吸,像是在竭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你今天说的攻击别墅防护系统的人,是温新吧?”
“嗯。”
“你除了会嗯,还会说别的话吗?”莫莫疏离冷漠的眸子落在他身上。
南煦只觉得像被一只大掌攥住喉咙,发不出声音。
半晌,他也只是挤出来一个字,“嗯。”
莫莫轻笑出声,没有责骂,甚至没有生气的迹象。
她带着一脸好奇,像是求知若渴的学子,“骗人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好玩吗?”
南煦唇瓣颤抖,面如菜色。
他张了张唇,使劲摇头,喉咙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响。
和哑巴的王月一样。
莫莫嘴角一勾,面色温柔地笑出声,“别怕。”
她抬起手,指尖轻抚在他的眉心,“我又没生气,只是问问。”
太过平静,本身就是一种暴风雨的预告。
南煦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寻常。
双手连忙握住她的小手,泪水滴在她的手背。
用力地摇头,唇瓣张张合合,是“对不起”的形状。
莫莫眨眨眼,“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骗了你那么多次,你骗我一次,不是很正常吗?”
“礼尚往来。”
“不是……不是……”南煦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急忙为自己辩解。
“嘘……”莫莫伸手按住他的唇瓣,阻止他继续。
“你说不出骗人的滋味?那我就说说我的感受。”
“我觉得吧……”莫莫拖长尾音,“挺爽的,只有自己知道真相的感觉,挺爽的。”
“那是种掌控世界的感觉,所有人因为我的谎言而运作转得上,所有人都在我寥寥几语下惨败。”
“你觉得呢?”莫莫眉心一挑,凑近南煦,体贴地询问。
薄荷香气又一次强硬地往南煦鼻孔钻,冲刷他浑身浓重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