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向着柔妃的陵寝走去,黎苏苏想跟被廿白羽拦下。
“廿白羽,到底发生了什么?!澹台烬怎么了?!”
廿白羽神色也不好看,可不知想到什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告诉她,只说:
“二小姐,属下不能说,若您真想帮陛下,或许可以劝一劝郡主。”
“现在,大概只有郡主,能够劝劝陛下,他的伤,真的不能拖了……”
黎苏苏一怔,那股慌乱瞬间淡定下来。
“行,我知道了。”
再看一眼澹台烬,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一咬牙,黎苏苏向着叶冰裳的宫里跑。
在黎苏苏到宫外的时候,叶冰裳便发现了。
仙力收敛,叶冰裳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黎苏苏那抽取邪骨的办法还要多久,她也有些不耐烦了。
最好靠谱些,不然还要等她如同上一次修出仙髓。
“大姐!”
黎苏苏闯进来,身后跟着阻拦的侍女。
叶冰裳摆摆手,那些侍女知趣的退下。
“大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澹台烬受伤了!你快跟我去瞧瞧!”
“陛下受伤了?!”
叶冰裳有些意外,也不免流露出些着急来。
倒不是为了他,只是单纯为了……
“不知是否真的是盛王所为,可千万莫要迁怒……”
叶冰裳喃喃一句便要去查看情况,黎苏苏连忙跟上,追问。
“大姐,你说的迁怒是什么意思?”
叶冰裳眉间始终拢着抹轻愁,见叶夕雾这般疑惑,眼神微闪,解释给她听。
“宫宴那夜,柔妃的尸骨被盗,根据查探的消息,有可能是盛王所为……”
“什么?!这怎么可能?!”
黎苏苏失声喊了出来。
叶冰裳苦笑。
是啊,谁都想不明白,怎么可能呢?
可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哎~,陛下带着月影卫匆匆离去,还不知情况几何。”
“清宇已经去了边关,我只怕,万一真是盛王,那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盟交协议,只怕也要付之东流了……”
黎苏苏心下情绪翻涌,面上也带了出来。
“已经毁了……”
叶冰裳脚步顿住,灼灼的看向她:“夕雾,你说什么?”
黎苏苏满脸苦涩。
“大姐,景军已经渡河,炽翼军横推而出,盛国守军毫无抵抗之力,我这次匆匆赶回来,就是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王动了柔妃的尸骨,盛国,这次,必亡……”
叶冰裳身形突然一晃,黎苏苏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大姐!你没事吧?!”
叶冰裳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过来,伸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哀切的看她。
“你去墨河了?”
“你方才说,守军溃败……”
叶冰裳双眸逐渐泛红,哽咽失声。
黎苏苏知道她想问什么,在意什么,连忙道:
“大姐放心!六殿下不在墨河!”
“当时六殿下应该是察觉到了澹台烬的队伍,追回盛都去了……”
叶冰裳长松了口气,可又提了提。
“也不知,他们有没有碰上……”
黎苏苏沉默。
看澹台烬那一身杀气,定然造了不少杀孽。
盛王必死。
萧凛……
黎苏苏看向不安的叶冰裳。
或许,哪怕正面对上,澹台烬也不一定真的会杀了萧凛。
他那么在意大姐。
想来,也会怕的吧……
“大姐,具体发生了什么犹未可知。如今澹台烬受了很重的伤,当务之急还是劝他包扎治疗,其余想知道的,也就都能知道了……”
叶冰裳抿唇,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那场雨太过突然。
柔妃的骨灰散落,即便澹台烬反应足够及时,可也丢失了不少。
这次拿回来的也不过半坛而已。
宫人早已将陵寝重新整修完毕。
澹台烬给柔妃重新换了个精美的坛子,将棺椁盖好,便靠着棺材缓缓坐了下去。
他紧紧贴着那冰冷的棺木微微合目,好像自己正依偎在母妃的腿边。
他眼前有些发晕,又冷又热,他有些困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很轻,很缓……
随即身上一暖,有人给他盖了件厚实的大氅。
鼻尖流动着淡淡的梅香,清淡,凛冽,清雅又幽远。
澹台烬垂下的手指微不可察的一动。
是叶冰裳……
在对方在他身边小心蹲下,柔软温暖的手指轻柔的覆上他的手背时,他蓦的擒住她的手腕,幽深的眸目光灼灼。
叶冰裳被吓了一跳,险些跌倒,澹台烬手上微一用力,人便靠向了他,霎时,那股清香便浓郁了几分。
叶冰裳一手撑在他心口,惶然的抬头看他,却撞进那深邃的眼中,黑沉沉的,看得人心头发紧。
喉头下意识滚动,叶冰裳动了动,手上的力道却骤然加紧。
叶冰裳吃痛皱眉,不再动作,却也感觉到了他手的凉意和手腕处的黏腻,鼻尖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也加重了……
看过去,果然,掌心那斑斑的伤口再次开裂!
“陛下,你伤的很重……”
“我杀了萧昳。”
澹台烬突然出声,打断了叶冰裳的话。
他的声音沙哑暗沉,染着红血丝的眼睛有些渗人,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有一种谁都不懂的执拗。
似是要看清她的反应,却更像是要看透她的灵魂。
“叶清宇已经渡过墨河,直逼盛都。
止戈之约,不作数了……”
叶冰裳长睫一颤,眼底情绪翻涌挣扎。
半晌,终于闭了闭眼,所有情绪尽敛,直视向他的眼睛,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盛王犯下错事,落得这样的结果,皆是咎由自取。
追根究底,是盛王失约在前,与陛下无关。”
他探究的看向她,她仍旧很平静,面色淡然,只是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丝哀求。
“只是,百姓是无辜的,这场战争,从头至尾,都与他们无关,还望陛下,能善待盛国旧民……”
旧民……
澹台烬心中喃喃着这两个字,看着她眼底的平静和知道无力改变后的淡然,
甚至在他说萧昳死了时那闪过的一丝轻松,他突然轻笑了下。
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审时度势,明哲保身,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从不留情。
尽人事,听天命。
他突然有些庆幸,她不是那种至纯的善人……
起码此刻,她才能懂他,才能站在他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