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当年

    乔轩看着女儿那双和爱妻一样明亮澄澈的眼睛，伸手抚摸上她的眉间。

    乔离离的心一动，那里是有一簇火焰隐藏的。

    乔轩的手指下感知到了肉眼不易察觉的凹凸，他看了看郁璟宴，还是开口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外婆家在哪里。”

    “我大约六七岁的时候被送去书院启蒙，在书院被同窗嘲笑没有父亲，一个人离家出走要去西关城找你祖父。”乔轩眼神空蒙，仿佛是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记忆。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甩掉跟着的小厮和护卫出了城的，不知不觉下了官道，进了山。”

    “天慢慢的黑了，我越走越怕，我以为是自己哭了，后来发现是别人在哭。”

    “我顺着声音走过去，月光很亮，我看到一个老者在教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练武，小女娃不想练，坐在地上一直耍赖装哭。”

    “我看了一会，冲过去说，妹妹不想学就别学了，你要是一定想教，就教我吧。”

    “我把刚刚学到的练了一遍。那老者先是惊讶从哪跑来一个小孩子，看我练完之后，又摸摸我的胳膊腿，笑着说，你倒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

    “问了我说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天黑了还在这，我说了你祖父是定国公，我想去找他，他问我想不想和他练武，我说你得问问我爹，他同意了才行。”

    “他说，左右现在无事，带你走一趟也未尝不可。带着我和那个小女孩回到一个茅草屋里，吃了饭，睡了一晚，第二天收拾了行李带着我们往西关城去。”

    “后来我知道他给你祖母送了信，让她放心，他后来成了我师傅，那小女孩就是你母亲闻溪。”

    “我们三人走了好多天才到西关，见到了你的祖父，这一路我和你母亲已经成了最好的伙伴，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师傅说的她不听我说的她都听。”乔轩讲述的声音停了下来，脸上泛起无比温柔的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一身肃杀之气，征战沙场多年的定国公能有如此感性的时候。

    那时一定是非常甜蜜的吧。他的神思飞远了，好久才回来。

    “到了西关，见到了你的祖父，你祖父得知我师父是朗山派的掌门，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我拜师学艺，我们在西关城住了一个秋天，在下雪之前离开了西关城，去了朗山，在朗山和师兄们一起学文习武十五年。”

    “师兄相继下山，我和你母亲也下山成亲了，一应婚事三书六礼都是师傅给做主的，你母亲没有提起她的外祖家，说师门就是她的家。”

    “朗山派自从我和你母亲之后，再没有收徒，我和你母亲成亲后，回去探望他们下山后，师傅和师叔们关山门时，你母亲哭得很厉害，我说，我们随时可以回来看他们的，你母亲只是哭，什么都没说。”

    “后来江湖便传出一个消息，朗山派隐世了，已经下山的朗山派传人也不许再以朗山派的名义收徒。朗山派从此消失不见，我们也再没有见过师傅师叔。”乔轩讲完这一段经历，一时间竟哽咽了。

    乔轩还沉浸在回忆的悲伤中，乔离离看看郁璟宴，二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这朗山派怎么好像是为母亲量身定做的呢，母亲学成下山，成家生子，这朗山派便隐世消失了。

    若说以前她对母亲尚在人世的怀疑有八成的把握，听到父亲这一份诉说之后，把握有了九成九，母亲的身世必定大有来历，她怎会那么容易就被宵小之徒杀害。

    必定还会有护着她的人，救她于危难之际。

    “爹爹，我和兄长有一个相同的愿望，都想在成亲的时候能有娘亲的祝福，现在北蒙已经成了大燕的领土，阿灰带来的消息是北境以北的到极寒之地的二十一个小国也已归属大燕，现在就剩下西突厥了。”

    “我和兄长想去西突厥的盘瓠蛮找那个圣女，看看从她那里能不能得到母亲的消息，这段时间连续征战，将士们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需要好好的修整，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去西突厥走一趟，待我们回来就是踏平西突厥之日。”

    “还有西突厥那个藏头露尾的谋士，是他游说串联了这些国家，才有了这一次大规模的征战，现在人还在西突厥，我们这一次去，也要摸清他的底细，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图谋。”

    乔离离觉得，他挑起多国战争，绝不是争地盘抢粮食这么单纯，他想要整个大陆混乱起来，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乔轩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和镇北王沟通之后，也认为这人有更深的图谋，只是，他如泥鳅一样，逃得太快，他们都是领兵的将领，又只能从大局观着手，本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先攻城略地更重要，不能舍本逐末。

    所以，这人就借着对地理环境的熟悉，用迂回的方式，从北蒙逃去了北境，又从北境逃回了西突厥。

    先定死了目标去找，找不到也没关系，等着大军修整好了，两路大军同时进军西突厥，等到西突厥都就不存在了，看他还往那跑。

    “离离，爹爹想亲自去找你们母亲。”乔轩现在在心里坚信闻溪还活着了，这个信念绝不动摇。

    “爹爹，母亲她一定不再盘瓠蛮，我们也只是去探一个消息，况且，您现在也走不开。”乔轩是定国公，他是奉皇命镇守西关，现在北蒙没了，可是西突厥还有大兵压境，他哪能像乔离离和郁璟宴一样，说走就走。

    若是想走，必须向皇上请旨，皇上派了新的官员接替他，或者暂时代替他，他才能离开，这一来一往，需要很多时日不说，现在到处都需要人，又是在非常时期，可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代替他的人。

    所以，乔轩也只能心急如焚的看着乔离离和郁璟宴收拾行李，看着他们一行人骑马出了上京城，去到西关城和乔芃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