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心随着老者的话再度揪起。
只是？
只是什么？
宫天宇的虚雷灵体，是有什么问题吗？
难怪，难怪探查之时，这灵蕴宗老者表现得如此奇怪……
刘启也是这时，才终于明白老者意思，于是便顺着他先前未尽之语，继续说道：
“只是……道躯灵缘，与神魂之力，不相匹称吗？如此说来，真正的虚雷灵体，本不该如此？”
当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启此时并不知道，他轻易发现的玄妙，即便对灵蕴宗老者而言，也需倾力为之，加以宫天宇敞开心扉，才能探明。
至于雷鸣等流，更是眼瞎到把这妖孽天赋当做修行缺损，只看得到表象，而丝毫无法触及内里。
所以刘启开口并无顾忌，点明了他所勘破的症结，可谓直切要害。
那老者闻言，脸上也顿时显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来，他就猜到刘启早已知晓一切，但再一琢磨，只觉得刘启这话中别有深意。
尤其是最后的那一问……
什么叫——
真正的虚雷灵体，本不该如此？
以刘启展现出的神秘与强大，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真正的虚雷灵体该是什么样子？
既然知道，又为何特地有此一问？
老者冥思苦想间，忽然灵光一闪，顿时恍然大悟，旋即点点头，没有对着刘启，反而是转向宫天啸，开口说道：
“这孩子虽则暂且体灵神无法混融一身，但毕竟也是虚雷灵体，今日苏醒，更有天地震道赐福，未来，或可有一番大成就。
先前宫宗主曾说，要携妻儿脱离青云宗是吧，不若，让这孩子入我灵蕴宗？归我门下，且当个亲传弟子，你看如何？”
众人一愣，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走向？
刚才不还“只是”吗？
怎么这就如此客气的，邀请宫天宇加入灵蕴宗了？还是亲传弟子？
不过众人也只是惊讶一瞬，更多的，还是羡慕与嫉妒，毕竟，纵然有句“只是”，也是经老者认证的觉醒灵体。
要知道，千方州的另一位灵体，可是那位赫赫有名的——灵蕴宗首席！
所以，冷静之后，他们完全能理解老者的举动，只是不免，有些眼红宫天宇罢了。
反倒是老者带来的徒弟，表现得疑惑难消，他兄长便是灵体，所以有关灵体的个中隐秘，他也略知一二。
看师父先前探查的那般姿态，他基本便可确定：灵体恐有大残缺，不足以得其青睐，或是，即便真有特别之处，也并未令其惊喜，想来也不值得灵蕴宗屈尊降贵以迎。
但，不知怎的，师父忽而话头一转，竟主动提出，欲吸纳宫天宇入灵蕴宗内？而且，还要将其收在门下，当亲传弟子？
宫天啸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居然也没缓过神来。
以致灵蕴宗老者这话说完，却无一人应答，场中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好在这时，刘启点点头，似是认可了老者的说法，随后轻声开口，附和道：“的确，他的神魂之力，走的太快。”
随后，有意无意地瞥了宫天宇一眼。
此言一出，宫天宇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从灵体觉醒之后，就一直觉得非常别扭，似乎是，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之事，偏又完全想不起来，惹得他相当苦恼。
直至听到刘启刚刚说的这句话，他才忽而恍然大悟。
刘启说，他的神魂之力，走的太快。
神魂之力，走的太快？
经刘启这似有似无的暗示与提醒——
宫天宇不由得想起，先前求解紫雷拳修行之法时，在刘启的循循善诱之下，他最终寻到了阻隔的根结，那时他以为——
是自己的灵缘运转太慢，同灵念匹配不称，而他，又无力控制灵念，才导致施展出的灵技总是空有架子，而无威势。
刘启对此的评价却是“很接近”，而且还说，以后若有机会，他自会明白这评价。
“很接近”，便意味着不全然正确，可究竟错在哪？他那时却是根本想不明白。
直到如今，历经诸事之后，再度回想起当日之事，他才终于明白，那评价背后，所隐含的深意，竟能如此巧妙？！
很接近。
的确，是因匹配不称。
但原来，不是灵缘运转太慢。
而是，神魂之力，走的太快。
有些道理，说的明明白白，一眼便能望透，反而失了真意。
唯有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机会来临之时，一切谜底揭晓。
才能真正的达到“欲辨已忘言”的境界。
宫天宇此时便是，心中生出万般明悟，然而个中真意，却完全无法借言语尽抒……
刘启也确实是为了点拨宫天宇，才说出的这一番话，不过，在他意料之外的是，还有另外一人，也从这话中，受到了“启发”。
灵蕴宗老者自以为与刘启已是心照不宣，听到刘启这般言语，立刻便明白过来。
“这语气，似乎是嫌我做的——还不够？还想给这孩子要个得此垂青的合理缘由，以免日后到了灵蕴宗中，惹人非议？”
倒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他也乐得顺水推舟，于是呵呵笑道：
“所谓的灵体残缺，不过是后人依古籍所着，佐以私断罢了，且不说，真假未必一定如此，即便确是残缺——
大道修行，福祸难明，又焉知，不是另一场机缘考验呢？灵体世所罕见，纵使残缺，也当是可以雕琢的璞玉……”
刘启闻言，顿时目露异色，这观点，倒与他不谋而合，所以他淡笑着开口，赞道：“道友不愧是灵蕴宗中人，见地果然不凡。”
老者哈哈一笑。
他也是人老成精，纵然内心并不认可，也能说得恳切真诚。
还是他的徒弟了解他。
宫天宇这残缺灵体，其实对他而言，对灵蕴宗而言，并没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若是完整无缺的灵体，自然值得他亲自扫榻相迎。
但归根结底，却不是因灵体罕有，而是因其潜力巨大，未来成就，不可估量。
他们灵蕴宗，现在正有一位杀雷灵体，那可真是整个宗门的“宝贝”啊！
与之相比，宫天宇这残缺灵体，虽然同样罕有，可实力上，未免也差了太多。
只有神魂之力，勉强够得上灵体之称。
日后修行，恐怕单是调和体灵身汇融，都要费相当一番功夫。
况且，宫天宇的境界也实在太低，其灵体觉醒的太晚，耽误了许久修行。
所以哪怕现在一朝顿悟，也依旧不曾突破至窥门，尚留在众生之境。
更别说，老者可是亲眼看到，宫天宇方才几近入魔，若无刘启出手，别说觉醒灵体，恐怕连性命也不保！
道心如此不稳，如何能成大器？
这样的残缺灵体，纵然真是璞玉，要将其雕琢成器，所花的代价，只怕也不值当。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接过刘启“抛出”的橄榄枝，正是因为，他欲借收徒宫天宇之举，同刘启，结下一段善缘。
现在看来，倒是皆大欢喜。
宫天啸此刻也已稍稍冷静下来，于是见缝插针地抱拳行礼，恭敬地开口说道：
“前辈，我这孩子若真能得入灵蕴宗内，拜到您的门下，那是他三生有幸，也是前辈厚爱，我们感激不尽，天宇。”
宫天宇立刻意会，当即毕恭毕敬地向老者躬身行了大礼。
却见老者满脸笑意地将宫天宇扶起，随后摆摆手，淡淡说道：“也不能如此说，他有天资，我惜才，这应是两相成全才是啊！说不得，未来还会成一桩美谈……”
闻听此言，几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