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21日,星期二,距离拳赛赌局还有四天。
陆墨又没睡好,刚刚适应的次卧被抢了,不得不睡在了只有不足十平米的次次卧、仅有1.2米宽的单人床靠着墙,还卡在书桌书柜和墙之间,一扇仅有40公分的单开窗,窗外不足一米是另一堵墙。
豪宅也有死角,次次卧就是豪宅的死角所在。
陆墨睡在这里,感受到了一种牢笼中的压迫感。
次卧没有悬念的归了陆雨墨和黎娜,从机场到锦荣公寓,这俩人已经亲密得像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两朵并蒂花,进电梯都手拉着手,把所有的行李都交给了陆墨和黄师傅。
黄师傅微笑着,看着陆墨“一家”,永远不说话。
陆墨早上醒来一看时间,七点不到,何若琳等人今天要出发去杭城,昨天都忘了问是几点的航班,赶紧拿起电话,想了想,打给了胡子乾。
“陆墨,怎么这么早,你父母到了吗?”
“昨天晚上到的,接到家已经快一点了,对了,你们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们。”
“不必了,我跟若琳姐,还有Jacob,已经在周先生车上了,你好好陪家人,我们订了周四下午的航班回香港。”
“行吧,那你代我向若琳姐说一声,我就不去送你们了。”
“客气啥,就这样,先挂了。”
开往香港国际机场的阿尔法保姆车上,周锦荣、何若琳、胡子乾、钟洛泽四人订了早班飞机,前往杭城考察蓝蚁科技,林静已经在等他们。
而林诗丹娜昨天下午就乘坐周锦荣的劳斯莱斯幻影前往澳门,和云顶派来的人汇合去了。当司机开着大劳出现的时候,林诗丹娜看周锦荣的眼神都开始闪出小星星,不是因为这车贵,也不是因为周锦荣多有钱,而是儒雅气质配上沉稳奢华的幻影,太杀了。
陆墨真想多睡一会,虽然说周锦荣建议他休息几天,好好陪家人逛逛香港,可是,职责所在,得先把一些工作处理了。
起床吧,穿上头天晚上就备好的运动服,开门出来,发现父母已经起床了,正在客厅里聊着天,陆墨耳尖,听到老妈说着“娜娜”,等陆墨出房间就止住了话题。
陆墨猜到了他爸妈大概在猜测黎娜的身份、和自己的“程度”,也不敢主动去接这个话题,先问早安,然后问他老爸早上想吃什么,要不要试试香港的早茶,不过,吃早餐可没这么早,得先随便吃点东西垫垫。
老两口说,听你安排,都行,他们已经下楼喝过粥了,估计俩丫头起床不会早,正好晚点去吃早茶。陆墨想想也行,说着那我先去跑步,回来带你们去吃早茶。
等陆墨晨跑回来,黎娜和陆雨墨那屋还没动静,估计昨天聊嗨了,也不知道几点睡的。没办法,且等吧。
眼见着快要到九点了,陆墨决定干脆先去公司,和安德烈·诺顿还有麦子琪,把两件事安排掉,再回来带家人“们”去吃早茶。
……
中环圣佐治大厦,陌森科技。
陆墨走进公司的时候,正碰见周锦荣的助理梁嘉仪在泡咖喱,看到陆墨,梁嘉仪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的说道:“陆先生,你怎么来公司了,你家人不是来香港了吗,你不陪他们啊,哦对了,周先生说,这几天公司的保姆车留给你用,你随时打电话给黄师傅,香港打车虽然方便,但有辆车会方便很多。”
陆墨一想还真是,如果黎娜没来,四个人打车还勉强,虽然挤但至少不会被出租车拒载,加上黎娜五个人就麻烦了,非得两个车,或者想办法叫七座商务出租车,但相比出租车,七座车贵得要死,虽然陆墨觉得自己不差这点钱,但陆妈妈会一直念叨:怎么这么贵啊、还是不要出去了、我们走路吧、要不你们坐车我走路……虽烦尤暖,虽暖尤烦。
陆墨欣然同意梁嘉仪的安排,还说有时间一起吃个饭,这么久了麻烦你挺多次,还没正式请你吃过饭。
梁嘉仪微笑着说好呀,也没当真追问什么时间,接着说道:“公司收到一份wIc发来的传真,说要无偿赠送Easyfind technology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股份给公司,你知道这件事吗?”
“哦,我知道,华尔街小风投联盟把Easyfind又买回去了,他们不是也投了我们陌森科技嘛,想着干脆交叉持股深度合作,至于为什么无偿赠送我就不知道了。这件事你向周先生汇报,请他来处理和对接吧。”陆墨含糊的答道,他不想在此事上居功,至少没必要跟梁嘉仪细说。
“好的,陆先生。”
“我好像跟你说过,叫我陆墨就行了,先生先生的,听着累。”
“行啊,陆墨。”梁嘉仪重重的念了一声陆墨的名字,端着咖啡微笑着走了。
陆墨愣了愣,这最后一声也不知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啥意思呢,不管了,先做事。于是他穿过忙碌的公共办公区,但现在他做不到小透明了,很多员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见他会点点头热情的打招呼,说着“陆生早晨”、“早晨”、“morning,陆生”。
陆墨一路点头微笑,苹果肌有点酸酸的才进了周锦荣的办公室,他不知道公司里有了什么关于自己的传言,总之,那些普通员工对自己热情了很多,看自己的眼光中有赞许,也有敬畏,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发消息叫了麦子琪、安德烈·诺顿过来碰头,陆墨端坐茶台前,烧水、洗杯,从茶叶架上找出一盒金骏眉,虽然他更喜欢喝绿茶,但早餐没吃,最好还是先喝点红茶暖暖胃。
没多久,麦子琪和安德烈·诺顿一前一后敲门进来,陆墨招呼他们坐下喝茶,一边洗茶暖杯闻香,一边说道:“麦主管,能不能找几个关系好的媒体,口风特别紧的那种,我给他们一些猛料,让他们帮忙发出去,热炒一下,但是,对于消息来源,要么保密,要么推到日本人身上,能做到吗?”
“可以,有几家,一直在合作的,对接的记者关系很铁,人也靠得住。”
“行,我把资料给你,越快越好,跟他们说一下,只能死咬这个桥本重一,绝对不可以提大岛义史或者大岛家族,我的目的是嫁祸给大岛义史,因为同样的黑料,大岛义史应该也拿到了一份。”
陆墨打开手机,挑选了适合媒体发布的几份材料,直接微信发给了麦子琪,麦子琪接收着,随意点开了一份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就变白了,腮帮子咬得紧紧的。
“不要生气,我想,但凡是有良知的人,都恨不得把这个禽兽绳之以法,可惜的是,这些证据在法律上是无效的,而且很多案子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香港的两起纵火案,恐怕很多香港人还记得现场的惨状,黄建华你知道吧,周先生的朋友,他们一家就是被桥本重一纵火灭门的,所以……”
“我知道,陆先生,我一定把事情办好,虽然不能将这个禽兽绳之以法,但一定会让他的罪名天下皆知,以后他在香港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行,你自己不要出面,多花点钱叫人去办,一定要注意安全和保密,桥本重一,包括大岛义史最后肯定会狗急跳墙,我会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但是,我希望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包括你,Andre,你这两天办好粤海的事情就尽快去杭城,大岛义史从东京调了两个助手过来,我怀疑他们会对你不利。”
安德烈·诺顿不以为然,但他知道陆墨是一番好意,点点头答应道:“好的,陆先生。粤海网络科技的人已经陆续开始辞职、离职了,到月底,保守估计会有一半以上的人离开粤海,绝大部分会加入我们,我安排好这些人去杭城的事,过两天就出发。”
“好的,Andre,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里奇先生把Easyfind又买去了,而且应该会继续和陌森科技合作,成为关系更密切的利益共同体,等你从杭城回来,可能还得兼顾上Easyfind重建的事情,有得让你忙咯,不过,因为你已经担任了靓团外卖的cEo,那边的cEo恐怕得空着,或者另外找个人挂着了。”
“我明白,陆先生,我对Easyfind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但是,只要工作需要,我都可以的。”安德烈·诺顿如实答道,确实,他在Easyfind的工作可有可无,那个cEo就是挂个名,他就是个洋花瓶。
“哈哈,没想到你还想得挺开,挺好,Andre,明天会更好,我希望你从杭城回来后,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和充满力量的状态,陪我们一起干一番大事业。”陆墨随口打起了鸡血,接着问道:“钱家兄弟,你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做事很拼,而且服从性很高,做助手简直太顺手了,看得出来,他们很想借这个机会做点事业。”
“行,多带带他们,不光是看钱副总的面子,你也需要有几个如臂使指的手下,不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这是你的缺点,也是一直没有真正上位的原因,你明白吗?”
安德烈·诺顿眼前一亮,顿时明白陆墨这是在点自己,也是在给自己机会,连忙回答道:“明白,陆先生,谢谢你。”
“okay,Andre,麦主管,暂时没其他事情了,你们分头忙吧,我这两天可能不大会来公司,你们有事随时来电话。”
陆墨结束了工作会议,没多久就收到陆雨墨的微信:“哥,我们起床了,饿,快带我们去觅食。”
陆墨笑了笑,回消息:“十分钟下楼,请你们去吃早茶。”
……
当陆墨请黄师傅开着车,载着家人们去陆羽茶室吃早茶的时候,粤海网络科技的总裁办公室里,桥本重一强压着怒火,送走了技术部主管。
办公桌上,已经放了二十几封辞职信,而且,但凡桥本重一谈过话的人,都表现出“对公司不抱希望,去意已决”的态度。桥本重一回忆起大岛义史办公室那满地的“雪花”,想必也是一封封辞职信被撕碎、被抛撒出来的雪景吧。
对手又出招了,桥本重一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甚至没有去迁怒这些辞职的员工,就算打他们、骂他们又有什么用?只会加速他们的离职,甚至带走更多的人。
按照山本植树的计划,今天就要派人去油尖旺做最后的市场摸底和商户、骑手统计,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粤海有着数将宣布2.0版本上线,油尖旺地区作为试运营区域,将获得高密度、高获得率的特别补贴。
这个消息绝对没有泄露,全部是由山本植树等人组织的核心人员在操作,对手显然蓄谋已久,从靓彩生活上线开始,自己这边就陆续开始收到辞职信,只不过今天特别多、员工级别也越来越高。问及这些员工辞职后的打算,桥本重一听到了五花八门的答案,什么自主创业、接手家族生意、读书深造、出国留学、去大陆工作等等……显得特别真实,桥本重一相信不了一点。
他宁愿相信,是靓彩生活确实压了粤海有着数一头,员工们看不到希望。
然而,桥本重一还来不及约山本植树商量怎么解决人手的问题,一条重磅新闻赫然从新闻弹窗里跳出,粗黑的标题直接曝了桥本重一和粤海有着数的名字:“粤海有着数已成日企,总裁桥本重一实为金鱼佬,疑与多宗命案有关”。
桥本重一立刻就知道自己的不祥预感变成了现实,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大岛义史身上遭遇的“网暴”,即将在自己身上重演。
桥本重一颤抖着点开新闻链接,快速浏览之后就知道自己完了,这一次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媒体凭空捏造,虽然附上的证据只是一些文件的截图,警方也不能拿来当作证据,但自己从高中到大学,从东京到香港作过的恶、犯过的罪,无一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甚至都没办法马上请律师起诉媒体,因为媒体的爆料全部都用了非常保守的“疑似”、“怀疑”、“据爆料者称”等措辞,而且声称截图材料来自与桥本重一接近的内部人士,并不害怕与桥本重一对薄公堂。一旦打官司,不仅旷日持久,而且告媒体引来的只有蜂拥而至的更多媒体,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撤稿、删稿,把舆论尽快压下去,尽量缩小负面影响。
桥本重一拿起电话,拨通了山本植树的号码,接通后说道:“立即回公司,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