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变故
作者:西瓜芯   上仙大人她虚有其表最新章节     
    九重天的紫微殿内。

    漆黑的夜幕上星光绰绰,数以万计的光亮点燃了一片广阔无垠的星海。

    天地秩序皆浓缩于此处。

    一袭白裳端坐于殿内,温和清俊的脸上,线条流畅,轮廓分明。

    如画的眉宇下那双平静的眼眸最让人在意,漆黑的瞳孔深邃的宛如湿润的古井,恍若能够洞穿人心。

    他像是流水精心雕刻过的杰作,周身都散发着平和的气质。

    然而下一秒,这份平和便荡然无存。

    与此同时,原本神态悠哉俯身在玉石之上的狮状神兽,也似有所感应,猛然睁开兽眸警觉起来。

    “出事了。”湛星言罢,一道飞逝的火焰便自天际的星河坠落。

    落星炸起的火光冰冷且刺目,倒映在双眸中,显现出诡谲壮丽的色彩。

    一旁的白泽心中发颤,惊呼出声。

    “北帝!”

    然而,还未待他话音落下,继而不过须臾之间,天上的数百颗命星竟然同时燃烧起来,相继陨落。

    铺天盖地的,决绝的,仿若绽放的烟火将整片星空点燃,将夜幕疯狂的割裂。

    悲壮又惨烈。

    巨大的光影将湛星笼罩,他攥紧了拳头,面容紧绷。

    星河中的每一颗命星都代表着一位天族。

    命星陨落则代表着这位天族魂归星宇,彻底消散于六界之中。

    难以想象,就在方才的那一瞬间,九重天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劫难,竟能致使数百位神将同时泯灭?

    “这怎么可能!”白泽面色煞白,一脸的不可置信。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疑问刚问出口,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紫微宫的殿门被一位红衣女子冲撞开来。

    只见那女子身上的红袍被鲜血浸透。

    她的右袖破裂,露出皮肉外翻的伤口,十分狰狞。原先白净的脸上尽是血污,唯有一双凌厉的双目还存有几分清明。

    那女子正是五炁真君之首的火德荧惑星君。

    见到来人,湛星心下一怔。他的感知力何时如此之差了?

    九重天遭此异变,他竟会浑然不知。

    “荧惑!你怎么了?”白泽率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但荧惑顾不得右肩伤势,疾步奔赴湛星身前,俯身恭敬道:“启禀北帝!妖王薛辄止率妖族来犯!北天门……业已失守。”

    湛星不禁皱眉。

    “北天门有神将三千余众,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见荧惑还未说话便又要呕血,他立即将人拉至身前想要为她运功疗伤。

    不想却被荧惑抬手制止了。

    “北帝,来不及了。九重天界……出了细作。”

    荧惑将口中的血沫吞咽下去,神情悲愤,剧烈的喘息着恨恨道:“妖王薛辄止包藏祸心已久!”

    “他串通狐妖一族,用幻化之术化作数十名神将的模样,令其潜伏在九重天界长达数年。”

    “此番兵变,他与那些狐族里应外合。北天门众将毫无防备,无一例外的中了埋伏。这才致使北门顷刻陷落!”

    “而且属下方才抵挡妖王时,发现他已然坠入魔道。属下的伤势亦是拜他所赐……”

    听完之后,湛星的脸色随即沉了下去。

    “薛辄止竟不守六界条约?”

    白泽更是气急,破口大骂,“薛辄止当年如何承诺的?现在居然出尔反尔,胆敢藐视天规!看我不宰了他!”

    “白泽,等等。”荧惑急急地咳了两声,拉住他。

    “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冲动!”

    “放开!老子做妖王的时候,那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现在的薛辄止早已今非昔比。我方才与四位星君联手依旧不能伤他分毫。”荧惑咬牙将实情说了出来。

    “薛辄止不单单坠入了魔道,现在手里还有凤鸣剑!”

    “凤鸣剑?”湛星和白泽闻言,几乎同时惊诧出声。

    “怎么可能?”

    两人皆是神情错愕。

    湛星眼中更是有寒光转瞬即逝。

    他再次出声确认,“你确定他拿的是凤鸣剑?”

    “这把剑我见过无数次,不可能认错。”

    荧惑笃定的口吻让白泽倒吸一口凉气。

    “那石妙她……”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死了。

    凤鸣剑是石妙签了生死契的神器,如今易主,那旧主自然是死了。

    白泽仍旧不死心地喃喃道:“可她是薛辄止的发妻啊,腹中亦怀有他的孩子。他竟然真的下得去手?那个王八蛋!”

    湛星抿唇盯着愈加暗淡的群星,周身充斥着冰冷的气息。

    寂寥的夜色将他的神色隐匿,看不清表情。

    “白泽。荧惑。传吾令下去,急召四海诸神归位,共御外敌。可识破妖狐幻术者,位列前锋。”

    “负隅顽抗者杀。伤吾族性命者杀。”

    他的声音被压的低沉又缓慢,却难掩杀意。

    “薛辄止,吾要他血债血偿。”

    白泽一声兽吼,旋即化为人形,与荧惑一同抱拳领命。

    “属下领命!”

    ——

    零星的枝叶散落在梅花身边,她坐在地上扶着酸痛的腰背,一脸的郁色。

    好不容易找了个清净的地界儿,这才刚睡一会儿就被吵醒了。

    “一天到晚的不消停,大惊小怪的干什么。什么凤鸣剑?凤鸣剑怎么了?”

    她方才半梦半醒间就只听到“凤鸣剑”三个字。

    “梅花上仙?”那报信的门将惊魂未定地看着梅花,眼中的恐惧并没有丝毫的减退。

    他面色灰白,哆嗦着双唇,一开口就是劝她逃命。

    “梅花上仙快逃!薛辄止造反了!他提着凤鸣剑杀过来了!”

    梅花全身的毛孔在一瞬间唰地炸开,她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猛地拉住了门将,双目圆睁。

    “你说什么?薛辄止他造反了?”

    “不对!”越急越不能乱。梅花迅速地收敛住心神,质问对方。

    “不会的。有石妙在,薛辄止怎么可能会反?”

    谁知门将一听这话,嘴一撇,眼泪跟着涌了出来。

    “净魔大仙她……她被骗了。”

    “原来薛辄止娶她竟是觊觎那凤鸣剑。为了得到它,那个畜生竟趁着净魔大仙即将临盆,力量薄弱之际,将她给杀害了!”

    “可怜净魔大仙最终落得个元神不惧,魂飞魄散的下场呐!”

    看着眼前这张被悲恸和惊恐占据的脸,梅花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

    对方口中的每个字她都清楚地听见了,但她怎么就完全听不懂呢?

    “你说什么?谁死了?”

    “石妙死了?”

    那个生命力顽强到让人咂舌,战力拉满到变态的石妙?

    那个令妖界闻风丧胆,能够以一当千的净魔大仙?

    “假的吧。”

    “不可能!”

    门将看梅花神情呆滞,以为又吓傻了一位。他还想提醒她逃命,可这次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梅花上……”

    刚刚还在说话的人陡然间失了声音,呜咽着,整个身体抽搐了一下。

    他的双目直直地瞪着,五官扭曲成一团,一大滩污血从嘴角溢出。

    梅花怔楞的将视线下移,盯着对方的胸腔前,赫然冒出的一截剑刃。

    闪着冷光的利剑在下一瞬间,又急速地抽离了他的身体。

    伴随着金属破开血肉的声音,一道温热的液体喷溅到她木然的脸上。

    梅花的睫毛被烫得抖动了一下,透过身前缓缓倒下的身体,看见了从远处悠闲走来的男人。

    小仙君的父亲。

    她最好的朋友的丈夫。

    薛辄止。

    方才那把从胸腔拔出的利剑又重新回到了男人的手中。

    沿着锋刃流淌的血珠被他随手一甩,像是作画一般抛撒在地面。

    “九重天上的废物是不是太多了,怎么像臭虫一样多怎么砍都砍不完。”

    薛辄止嘟囔着抱怨,说完讥笑着与梅花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宛如疾风利刃,在梅花的身上迅速地巡了一遭,剐蹭着她的皮肉。

    “哦?怎么还有一个?”薛辄止自言自语,冰冷的眼睛宛如寒潭般深不见底,语气充斥着不耐烦。

    而此刻的梅花似是感知不到危险,眼中就只能看见那把漂亮得无与伦比的长剑。

    那是上古第一神器,是石妙的凤鸣剑。

    也是在这一刻,梅花不得不相信石妙真的死了。

    上古神器至尊——凤鸣剑。千万年来谁人不想染指?

    然而与凤鸣剑的恐怖力量相匹配的,就是它的绝对契约。

    除了其主人之外,别人若是碰它,轻则被灼伤,重则当场自燃,化作灰烬。

    解除契约只有一个方法,旧主毙命。

    而如今凤鸣剑已然易主。

    原来,所谓凤鸣剑的忠诚,是一次仅对一位主人保持忠诚。

    到底是嗜血的杀器,没有丝毫情感可言。它与石妙出生入死相伴数万年,今日石妙被薛辄止所杀,它却转身向刽子手认了主。

    “薛辄止。”梅花唇上的血色尽褪,神色苍白的脸庞,几乎要与身后广阔无垠的云烟融为一体。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是正在极力隐忍些什么。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复杂,不禁让薛辄止多看了她两眼。

    他把门将掉落在地上的长刀踢到她的脚边,问她:“要打吗?”

    梅花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把长刀之上,久久未曾移开,仿佛要把它盯出个窟窿。

    许久之后,她的喉咙只是翻滚了一下,最终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要打吗?”薛辄止又问了一遍,用长剑挑着刀柄再度往前递了递。

    “不打。”梅花抬头与他对视,甚至故作轻松的扯了扯嘴角。

    “怎么打啊?打不过。”

    确实打不过。

    她打过最狠的架就是给当石妙陪练的时候。

    小孩过家家一般只知道躲,连凤鸣剑的剑穗都没摸到过。

    而薛辄止作为妖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妖王,本就天资超凡。如今凤鸣剑在手,恐怕天上地下都难寻对手。

    “哈哈哈哈。”

    薛辄止忽然笑了,肉眼可见的真的开心。

    其实梅花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所以当他走近的时候,就已经想起了她是谁。

    她是石妙最好的朋友。

    他们一共见过十几次,可惜那都绝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他曾亲耳听到这个女人和石妙说,他配不上石妙。

    就连他和石妙的洞房花烛夜,这个女人也跋山涉水的找来,想着把新娘子拐跑。

    想到这里薛辄止咧着嘴笑了,眼中亮着奇异的光。

    “你不想打,我却想打了。”

    “我现在要杀你。”

    “如果你跪下求我,说不定我能看在石妙的面子上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