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在这儿了，可以把那几颗极品精髓丹给我了吧。”
梅花把锦囊随手丢在桌子上。
她面色无华，眼眶下一片青黑，嘴唇也蜕皮干裂，像是许久没有睡过一般，嗓音嘶哑。
医司听罢先是狐疑地瞧了她一眼，而后脑袋微微前倾，伸手打开了面前沾着尘土的囊袋。
里面盛着一株极其罕见的黑色灵草。
巴掌大的纤细的茎干笔直挺立，两侧共簇生出三片叶子。
墨黑的颜色看不清叶脉细纹，叶片的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
医司面色一凝，下意识的用手挡住锦袋的收口，音调不自觉得拔高。
神情中隐藏不住的激动。
“是墨草？”
“上仙当真将墨草我取来了？”
梅花本来眼睛半抬，累得不想说话。待她察觉到医司的话语间掩藏不住的激动后，眼底顿时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对，就是你点名要的那株千年墨草。”
她刻意强调道：“这东西可不太好找，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到的。”
医司闻言，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游走，微微眯起的浑浊眸子里，透露出一股审视的意味。“不知这墨草上仙是从何处得来的？”
“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们医司殿可不收。”
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梅花旋即冷下了脸，原本带笑的眸子瞬间被一层寒冰所覆盖。
“老小子你什么意思？我还能去偷去抢不成？”
“误会了！误会了！上仙您误会了。”
医司见梅花变了脸，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了，就算是偷是抢，这墨草也不好找啊。”
“墨草不同与其他药草，并不是靠汲取阳光雨露生长，而是靠灵力充盈的地气滋养，因此对生长环境要求极其苛刻。”
“说句实话，我上一次见到这个东西还是在几百年前。”
“只是这越珍贵的东西，我们医司点收的时候就越谨慎些。其实上仙能拿出这东西，我高兴还来得及呢。”
梅花被他滔滔不绝的一大段话说的头疼。
她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当初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吗？”
“你说这墨草不易得，现如今怕只有玄冥之境才会有。所以我就去那里给你弄来了。”
医司听闻梅花说她去了玄冥之境，眼睛瞬时睁得浑圆。
“你……你……当真去了玄冥之境？”
他的舌头像是忽然打了结，话语断断续续的。
“那地方那么危险！”
“您知道有多少位上仙和上神进去后，就再也没能出来吗？”
“我知道。”梅花双手抱胸，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视线虚虚的落在医司身后的药柜上。
“富贵险中求嘛。”
“我又没有那么多灵石和你买灵丹。你提出拿东西来换，那我就去把东西找过来。没什么不好的。”
医司抬眼看了梅花的眼色，踌躇了一下，话语中带了些许的小心翼翼。
“那个，梅花上仙。”
“就算是极品的精髓丹，也只能修复受损的筋脉骨骼，补充元气。它只是最基础的疗伤丹药，并无其他功效，关于这一点您是知道的吧？”
言毕，他又换了副神情，清了清嗓子。
“我也不诓您。”
“虽说这几颗极品精髓丹也很难得。但是与墨草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您费了那么大功夫，莫非就真的只是为了极品精髓丹？”
梅花听懂了。
墨草的确是个好宝贝。
她直截了当的问医司，“这药是不是功效卓着？能够让伤者短时间内恢复如初，甚至更甚往昔。”
“不错。”医司点点头。
“不过恢复如何还要看伤者的根基如何，不能一概而论。但我敢担保，其药效确实比别的药要强上许多。”
他回答的很谨慎，生怕梅花对此丹药的认知不够充分。
“这药是不是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就算是凡人吃了也无伤害？”
“这倒是不假。”
“那倘若将这些一起吃了，效果会更好吗？”
“多多益善。”
于是梅花点了点头，淡淡道：“那就行了，要的就是它。”
这药是她寻来给小仙君吃的。
小仙君还那么小，承受不了一点风险。她所用的丹药，那自然越安全的越好。
哪像她皮糙肉厚的，都没吃过这种品阶的丹药。
医司见他该说的都说了，人家也没有任何异议，不禁心下乐开了花。
今个儿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他眉开眼笑的将丹药双手奉上，笑道：“梅花上仙，近十年的极品精髓丹都在这了，共六颗。您拿好。”
六颗丹药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梅花晃了晃药瓶并没有打开。
她突然抬头问医司，“这药多久还能再有？”
“不好说。一般医司殿一到两年就只能炼出一颗。毕竟是极品丹药，很是稀缺。”
医司领会到梅花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于是好意的补充道：“医司殿的资源已经是六界中顶尖的了。”
“就算其他地方能炼制出来，估计也就零星的一两颗。只要是极品丹药都不会多的。”
梅花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药瓶。
“今后这种丹药可以都留给我吗？”
“作为交换，你今后若是需要什么奇珍异草，我可以拿来给你。”
怕医司不赊她的账，她还提议道：“我按那些药草在市面上半折的价格同你算。”
本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医司这次却没有看上去很高兴。
他撇了撇嘴，脑袋轻轻摇晃了两下，似乎不认同她的想法。
“上仙大人，您也别怪我多嘴。”
“玄冥之境是混沌之地。那里虽然灵气充沛，但险象丛生。”
“多少神仙大能为了提升修为，寻得宝物，反复进出里面。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折在了里面。”
“他们都说见过里面东西的人，进去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早晚有一天会失手的。”
“教训多了，早就没人去那里了。”说着，他伸出一个指头。
“现在您是唯一一个进入过里面还活着的人。”
医司的话让梅花回想起，她在玄冥之境看到的景象。
那里保持着混沌未开，万物最初始的状态。
天地间一片迷雾，混沌之气缓缓升腾化作浓稠的雾气四处弥漫。
山川河海都没有清晰的轮廓，一直不断的幻化改变，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的。
光线微弱的地方，不知何种东西传出来的啼叫声让人毛骨悚然，随时可能爆炸的能量波动危机四伏。
她当时本能的有些抗拒，也就没有往深处去。
“我也不敢往深处去。”
“这次是我运气好，在玄冥之境的边缘来回徘徊就瞧见了墨草。就是不知道下次能不能那么幸运。”
虽然梅花附和着说那地方确实危险，但医司听出来了，她这是还会再去的意思。
他缓缓的叹了口气。
做生意最忌讳刨根问底。
虽然梅花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精髓丹，他不好过问，但有些话却一定要当面说清楚的。
“您这次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听我一句劝，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再说您何必呢，您看看您。”医司意有所指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梅花。
“进去一趟落了一身的伤，这药对您的助力也有限，来回折腾不划算。”
梅花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几处，藏在衣袖下的左手还被毒气燎了一排的水泡。
她却没吱声，敷衍的点了点头。
医司还在乎她的生死，也算是个心善的。
想了想，梅花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多谢提醒。”
她面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微微下弯的眼角透露出深深的倦意。
整人看起来颇有种可怜的意味。
医司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拿出一个袋子。
“这些复元丹您也拿去吧。对疗伤也有帮助。”
“虽然效果一般，但好在用着不心疼。”
梅花身形一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也不客气，道了声谢，接过丹药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