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大概会去哪里？”
梅花狐疑地看向百里言卿，半信半疑地问：“你不是没见过那人吗？怎么会知道他要去哪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修仙宗门和我们妖族是一样的，都会为了圈占资源而划分一定的势力范围。而我们所处的这片地界，属于凤落山的管辖边境范围。”
百里言卿随即给出结论。
“那人很可能是凤落山的弟子。”
“即便不是，那么他身为宗门中人，一旦到了凤落山的执管境内，也必然要前往凤落山进行报备。”
“如此说来，他无论怎样也绕不开凤落山？”梅花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既有惊讶又有埋怨。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百里言卿微微侧头，用那仿若深潭般沉静的眼眸扫了她一眼。
“在昨天之前，我们是什么关系？如果是换作你的话，你会多嘴吗？”
“……”梅花摸了摸鼻子，回避了他的视线。
“那不得视情况而定嘛。”
经过几日在极端状况下的相处，百里言卿自认为对梅花的脾性还是有了些许的了解。
他并未理会她的嘟囔，接着说道：“一般情况下，宗门弟子未经允许，是不会随意过问别的宗门势力范围内的事情的。况且据大娘说，那人是主动找到这里的。”
“所以，我更加倾向于他就是凤落山的弟子这一判断。”
有道理，很有道理。
梅花盯着百里言卿娓娓而谈的样子入了神。
她也逐渐明白过来，百里言卿在此地生活了那么久，知道这种事情实在是不足为奇。
梅花心中暗喜。
这只狐狸所发挥的作用远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大得多。
她对凡间确实了解得不够充分，而有了他之后，倒是可以帮她解决不少麻烦。
百里言卿见梅花怔怔地愣在那里出神，以为她没有听说过凤落山这个地方，于是耐心解释道：“凤落山不比一般的修仙宗门，它在修仙界中地位崇高。”
“传闻在千年前妖神混战，妖魔战败之后四散溃逃至凡间，在凤落山附近集结作恶。元思上神亲自下凡设下结界，圈出一片纯净之地，从而庇护了世人。”
这时，梅花突然在一旁插嘴道：“这个元思上神，是指？”
“那自然是九重天的战神元思了。你理应比我熟悉才对。”提及此人，百里言卿的眼神悄然流露出一抹敬仰之意。
他看到梅花脸上莫名的神色，疑惑道：“怎么了吗？”
重新忆起狐狸府里的那座神龛，梅花扣了扣眉尾，不自然地撇开目光。
“没什么，你继续。”
百里言卿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未做多想，回到先前的话题。
“凤落山本就天骄云集，自从有了那道由元思上神亲自设下的结界之后，凤落山更是名声大噪，慢慢地就在众多修仙宗门中一家独大。”
“后来甚至有了‘天下修仙，凤落为冠’的说法。”
梅花默默地听着，始终不置一词。
虽然她下凡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是对于凤落山这个地方，她实际上并不感到陌生。
毕竟，在九重天的那些小辈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出自凤落山这里。
尤其是五行宫里的那些人，更是与凤落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梅花问：“从这里到凤落山需要多久？”
“步行约莫需要二十几日，乘车的话也需要半旬左右。西部山脉嶙峋，再则据说凤落山地势险峻，车马并不方便通行。”
听到百里言卿这般说法，梅花满脸诧异，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我和你，一个上仙，一个狐妖，需要走路和坐车吗？”
没想到百里言卿表现得比她还要惊讶。
“你想直接去凤落山？”
“那当然。”梅花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甚至无法确定太虚镜是否真的在那位凡修的手中，要去确认这件事情的话，自然越快越好。
“我此行任务时间紧迫。如果那人已经回到凤落山，我们可以立即把他给找出来。就算那人在外执行任务尚未回去，我们也能够守株待兔，在凤落山耐心守着。”
“但是凤落山的外面有元思上神设下的结界，那道结界比护山大阵还要厉害。”
说着，百里言卿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干咳，提醒梅花：“就算你有办法能进去，我也进不去。如果我们要一起进去的话，还得从长计议。”
闻言，梅花的表情突然凝固，而后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对哦，她现在可不是独自一个人了。
“这，这，这倒也是。”梅花听懂了百里言卿话语里的暗示。
他一个狐妖，贸然闯入人家修士的大本营，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若是死了，她还能活吗？
百里言卿见梅花终于反应过来，无奈地叹息。
“还有一点，我虽然知道凤落山的大致方位，却没有真正的去过那里。”
“而且凡间也有传闻声称，凤落山是一座会移动的山脉。只有拥有仙缘的之人，才能够穿过界界，并找到山门。”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个人觉得山脉应该不会移动，只是凡人受到了结界的影响，根本寻觅不到山体的踪迹。所以才有了那样的传闻。”
梅花认同百里言卿的猜测。“你说的对。凤落山处处透着神秘。如果我们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便贸然闯入，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她垂下眼帘，沉吟片刻。
“倘若此事只是关乎到他个人的话，还算好办。一旦处理不当，后续涉及到整个宗门，事情就会变得棘手。更何况你的身份还这么敏感。确实要三思而后行。”
百里言卿轻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现在他可以确认的是，与梅花进行沟通完全并没有问题。
但是她有一个极为明显的弱点，那就是戒备心太差，容易轻信他人。
这其实是一个可以致命的弱点。
思及至此，百里言卿不由得又多看了梅花一眼，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情绪极为复杂。
他实在是想不通，九重天上的那些掌权者究竟是出于何种考量，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呢？
“那名修士刚离开两日，且身上有伤，或许还没能走太远。”
百里言卿思虑了一会儿，适时的提出建议。“我们先沿着凤落山的方向，搜索路途周边的邻镇，寻找他的踪迹。若是后续想到了应对之策，再动身前往凤落山也不迟。”
对于这一提议，梅花欣然接受。
“好。幸运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在他回到凤落山之前截住他。”
——
为了掩人耳目，也防止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梅花和百里言卿选择在夜间赶路，白日休整打探消息。
他们向西一直走，多数的时候两人之间是无话可说的，像是走在同一个方向的陌生人。
抛去恩怨纠葛，梅花和百里言卿总共才认识几日。两人对彼此知之甚少，除了交换情报，讨论对策之外，基本没有共同话题。
他们仿佛在前几日，就把未来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
而且梅花发现百里言卿压根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没有要问她的意思。
对此，梅花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她一个人独处惯了，十天半个月不说一句话是常有的事儿。
可是有一件事情却令她十分在意。
梅花不喜欢走在百里言卿的前面。
也许是因为她在百里言卿身上吃过两次大亏，故而即使她明白他秉性不坏，可只要她将背对着他，便会莫名感到发怵。
于是梅花提议，让百里言卿走在前面。
百里言卿二话没说，抬着长腿两步跨到了她的前面。
就这样两人相距不远不近，相安无事，一路沉默的前行。
直到百里言卿突然收住脚，像一座山一样挡住了梅花的去路。
“怎么不走了？”
梅花疑惑地探过脑袋，然后就瞧见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骨瘦如柴的小犬蹭着百里言卿的靴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尾巴有气无力地摇着。它的脊背高高隆起，肋骨根根分明，毛发被灰尘包裹着，杂乱不堪。
百里言卿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说出了今天夜里的第一句话。
“我们歇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