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司大人,你快出来看看啊!这居然是幽梦草,我方才测验了一下,竟然还都是上等品阶!”
昭儿说话间喜上眉梢,爱不释手地举着手中的草药,两眼放光。
“难得啊,难得。这样的货色,几十年也见不到一株。”
君莫如闻言眉头微动,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了柜台前。
她接过昭儿手中的草药,端详了一会儿,而后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不错。无论是外形还是功效都是最上乘的。看着年限大概有上千年了。”君莫如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桌子。
“不止这一株?”
昭儿似乎就等着她开口询问,立即动作夸张,献宝似地竖起手指,比划一个八的手势。
“整整八株。”
听到这个答案,君莫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的讶异之色。
“八株?怎么会这么多?”昭儿的回答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要知道,这种草药周围生长之处,常常有凶险万分的毒物环伺左右,想要获取,绝非易事。
“谁说不是呢?这单主也太不简单了。”
昭儿由衷地感慨了一句,随即翻出了随草药一同送来的灵纸,查看起来。
“这上面说,他要炼制灵源丹,剩下的材料要我们帮他配全。作为报酬,幽梦草给我们一半。她三日后来取丹药。嘿!这单主可真大方!”
当君莫如在听闻“灵源丹”三个字的时候,神色明显愣了一下,迅速地问道:“可知道此单的单主是谁?”
“好,我来看看……”昭儿一边应答,一遍低头朝灵纸的落款处看去。
当看到上面的名字时,昭儿脸上的笑容停滞住,而后飞快地扫了一眼君莫如。
“是……是梅花上仙?”昭儿的语调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奇。
“怎么会是她?”
君莫如藏在衣袖中的手慢慢收紧,浅色的双眸阴暗的照不进光影。
“这个幽梦草她是如何得到的?”
昭儿被她问得为难,“回医司大人,这……这我也不知道啊。这些炼制丹药的单子一直都是前殿的人负责收的。”
君莫如抿唇,面容沉静如水,短暂的沉默过后,说道:“按医司殿的规矩,来路不明的草药我们不收。把单子退了。”
“医司大人,别啊。”昭儿瞧见君莫如神色沉闷阴郁,以为她依旧对梅花有所介怀,于是喋喋不休地劝慰起来。
“大人,恕属下多嘴说一句。只要这东西货真价实,您何必在意单主是谁呢?”
“再说了。自从前任医司大人仙逝之后,咱们医司殿里的宝贝药材是用一件少一件。眼下好不容易等来了好东西,咱们只管收着就是。反正是各取所……”
“我说了,退回去!”君莫如冷声打断了昭儿的话。
昭儿被她那寒潭般冰冷的眸子盯着,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眼见君莫如这般强硬的架势,她还哪里还敢说二话,也不耽搁了,麻利地收拾了东西,打算现在就去派人把东西给退了。
谁知,她一只脚才刚刚踏出门槛,就又被叫住了。
“等等。”
君莫如目光直直地盯着昭儿的手,随后抬脚快步来到她的身前,拿起了其中一株幽梦草。
只见那株幽梦草的叶片上,一抹暗红色的血渍清晰可见,在湛蓝的叶片底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
昭儿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怎么还有血?”
——
梅花身形踉跄、脚步虚浮地回到君子殿。
刚一踏入房门,她便直奔药柜而去,取出了解毒丹。随后便一股脑儿地全部按入了嘴里。
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而梅花此番显然是没有把先前的“一堑”吃到嘴里。
她终究还是着了那条蛇兽的道。
梅花把玄冥之境的山谷当做自家的宝库和钱袋子,隔三差五就要去搜刮一番。
而那条蛇兽,则是把梅花当做千载难逢的美味珍馐,时刻惦记在怀。
自数百年前它于山谷中成功偷袭梅花一回之后,便对梅花的血液馋涎欲滴,难以忘怀。
只要梅花在山谷周遭现身,它便能凭借敏锐的嗅觉感知到,旋即迫不及待地寻觅时机展开狩猎。
此类蛇兽虽然攻击性不高,但是防御性高,且毒性极强。
哪怕仅仅是被其蛇皮轻轻触碰,又或是被其血液溅到一星半点,都会身中剧毒。
故而,以往遇见此蛇兽时,梅花通常都会谨慎地与其拉开距离,能避则避,绝不轻易涉险。
此次踏入山谷,梅花自认为已做足了周全的准备,甚至还特意佩戴上了防护灵器。
方才她确实不费吹灰之力,顺利地将蛇兽斩于剑下。
可谁能料到,这千年间,不单单是她的修为有所长进,就连那蛇兽竟也发生了变异进化。
就在她采摘幽梦草的当口,那原本应该已经僵直死去的蛇兽尾巴,竟离奇地幻化成一个蛇头。
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它竟带着无尽的怨毒,狠狠地一口咬住了她的手腕。
所幸她在下谷之前便已预先服用了解毒丹,凭借着丹药的药力,可以拖延一下毒发的时间。
方才在医司殿时,她的身体尚未出现太过明显的异样。
然而,在返回君子殿的途中,她却察觉到四肢渐渐有了麻痹之感。
而此刻,才开始真正的毒发。
照理推断,她已经有过一次中毒的经历,并且刚刚已经服用了足够剂量的解毒丹药,状况应该不至于太过糟糕。
然而,她此时却被一股异常强烈的寒冷所包围。
与此同时,她还感觉到体内的灵力仿佛失去了控制,开始紊乱地涌动起来。
梅花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耽搁,就地盘膝而坐,而后迅速收敛心神,开始调理气息。
她打算引导体内的气息流转,将入侵的毒素逐步逼出体外。
然而,功法仅仅艰难地运转了不过寥寥数息,梅花额头便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直至心脏处猛地传来一阵熟悉而沉闷的钝痛,梅花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原来中毒不是引发此等异样的主要原因。
而是凤鸣剑又开始伺机冲撞封印了。
她甚至可以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那份煞气在体内沿着筋脉游走,每前行一寸,便似有无数根尖锐的钢针戳刺着她的血肉,带来一阵又一阵撕裂的剧痛。
梅花仅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强忍着剧痛,试图引导和控制着那份煞气顺着筋脉泄出体外。
然而,毒素此刻已经完全麻痹了她的筋脉,致使她对自身灵脉的掌控力越来越弱,根本无法引导出一丝的煞气。
随着剧痛越来越强烈,梅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在这极度的痛苦中,她只能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如同以往的许多次一样,默默将身体蜷曲起来,咬紧着牙关,在心底默默地祈祷这一切赶快过去。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陷入昏迷之前,梅花在迷蒙混沌的视野中,恍惚地瞧见一个身影朝着自己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