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百里言卿站起身来,刚要和君莫如争辩。
就在此时,院前猛地传来一道粗鲁地踹门声。
“砰——”
“梅花,我给你传音,你怎么不回?”元思慵懒的音调从前院传来。
君莫如顿时神色一变。
她压低嗓音,冷森森地快速留下一句:“要想活命,不要告诉他们我来过。”
言罢,她的身形便退入墙中,转瞬即逝。
几乎是在君莫如身影隐匿的刹那,元思便闪身出现在了百里言卿的面前。
他那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眸,在房间里极速扫视了一圈,而后定格在百里言卿的脸上。
“你怎么在这儿?”
百里言卿全然顾不上回应,急切地抓住了元思的手臂,央求道:“快,快看看梅花。”
闻听此言,元思这才注意到床上毫无动静的人。
他眉头一紧,猛地甩开百里言卿的手,瞬移来到了床前,手指搭上梅花的脉搏,仔细地为她检查起来。
须臾过后,他紧绷的双肩才有所松弛,微微地沉了下来。
“她怎么了?”百里言卿紧张地问道。
元思似是没有听见他的询问,轻轻地放下梅花的手臂之后,还顺手替她掩好了背角。
百里言卿见元思不答,更心急了,于是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再次追问了一遍。
“她究竟有没有事?”
这时,元思才淡淡地回道:“人没事。”
太好了,人没事。
百里言卿高悬的心还没来得及落下,紧接着他就听到元思的第二句话。
“刚刚你也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百里言卿瞬时呆愣了一下。
他这才缓缓地将视线从梅花的身上移开,对上元思那黑沉沉、深不见底的眸子。
元思面色沉静,语调也很平常,但百里言卿就是能从他波澜不惊双眸中,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杀意。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他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随意敷衍几句,便能将此事轻巧地揭过。
只要他敷衍过去,一切或许都能恢复如初,他们也能继续虚假地和平相处。
只是……
“刚才我也在这里。梅花不知为何旧疾复发了。”
百里言卿凝视着元思的眼睛,字字斟酌,一字一顿道:“那把剑的状态,好像有点奇怪……”
元思听完果然脸色一沉,眼神瞬间涌起了无尽的阴霾,咬牙阴侧道:“她竟然把凤鸣剑的事情告诉你了?”
凤鸣剑?
百里言卿心下一颤。
尽管只有极为短暂的一瞬,但是他十分确信,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凤鸣剑,那是千年前妖王薛辄止在天界掀起腥风血雨、祸乱四方的绝世杀器。
六界不是都在传言,此剑已经被毁了吗?
为什么如今这把剑会在梅花的身体里?
他以前的确听说过以人为剑鞘的奇闻,可这等事情太过罕见,以至于他一直都觉得那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戏言。
难道……
难道梅花是凤鸣剑的剑鞘?
百里言卿的脑海之中仿若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过往的种种情景,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快速地闪烁、相互串联。
猜疑的风暴愈演愈烈,他简直无法直面这一可怕的猜想。
尽管百里言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双手紧紧握拳,努力地佯装镇定。
然而他那震颤的瞳孔,紊乱且压抑的气息,以及抑制不住抖动的身体,却如同一面镜子,将他内心的强忍暴露无遗。
直面着他的元思,将他此刻的神色尽收眼底,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唰”地站起身来,周身笼罩着一层浓烈的戾气,死死地盯着百里言卿,从牙缝中愤恨地挤出几个字。
“百、里、言、卿,你竟敢诈我?”
此时的百里言卿竟像是感受不到元思身上的杀意一般,整个人反而显得比元思还要激动。
他索性彻底地放开顾虑,如同魔怔般直勾勾地盯着元思,双唇打颤,声声追问:“为什么凤鸣剑会在梅花的体内?你们将她当作剑鞘?”
“她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
“她为什么还会发病?是不是那些术法还不够完善?”
“或者,怎么样才能把剑取出来?”
“剑取出来她还能活吗?”
元思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搅得心烦意乱,忍无可忍。
他怒火中烧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百里言卿的衣襟,带着千钧之力,将人掼到床柱上。
与此同时,将拳头狠狠地抵在他的喉咙之处。
刹那间,百里言卿只觉得喉咙和后背一阵剧痛,呼吸瞬间被截断,再也无法开口吐出半个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你当下最需要考虑的问题,是你能不能活过今晚!”
正当元思滔天的杀意即将化为实质,将百里言卿撕碎的时候。
“战火”之外的床上,悠悠地传来一道微弱的叹息声。
“好吵啊。”
元思和百里言卿闻声,身形皆是一滞,一同转过头去看向梅花。
梅花先将视线投向元思,眼神中透着一种宁静。
“没关系,他是我徒弟,我相信他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闻言,元思的下颚线绷紧了一下,而后沉默着松开了百里言卿的衣襟,忍着怒气背过身去。
而后,梅花的目光又轻轻地移向百里言卿,当对上他眼眶红红的眼睛时,忍俊不禁道:“我还没死呢,你就着急哭丧啊。”
“那么实诚做什么?就不能假装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想知道,才没办法假装不知道。
百里言卿的喉咙翻滚了一下,低垂着头不动了。
也不知是不是中毒的缘故,梅花觉得躺着的时候头有点昏沉,思绪也混沌不清,于是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百里言卿见状,赶忙要伸手去,想要搀扶她。
可当梅花的手搭向他的瞬间,百里言卿却骤然想起方才自己害得梅花吐血的情景。紧接着,他竟然下意识地一个疾步后撤,避开了梅花的触碰。
梅花扶了个空,她微微一怔,诧异地看向百里言卿。
“言卿,扶我一把。”梅花主动要求道。
百里言卿看向元思赌气的背影,迟疑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才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触碰了一下梅花的手指。
在确定并没有任何异样的事情发生之后,紧接着,百里言卿的动作不再迟疑,快速地牵住了梅花的手。
最后紧紧相握,力度逐渐加大,直至骨指之间微微泛白。
【为什么要是你?】
【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人偏偏要是你呢?】
——
直到夜色渐沉,梅花再度沉沉地睡去,百里言卿才掩上房门轻轻地走了出来。
然而,等他合上门窗,刚准备转过身来时,一根闪着寒光的银针从后面抵住了他的命门。
“把玄天之境的令牌交出来。”鬼魅般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百里言卿借着月光,往身后侧目。
是去而复返的君莫如。
又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