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第一扇门,三十多平的房间里四面全是落地柜,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子。
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皮革软塌。
这是衣帽间。
杨子江打开所有柜门,拉开所有抽屉,很多是空的。
只有一个柜子里挂着两件女式秋装,和十来件男士衬衫。
手表格,领带格,与首饰格,空空如也。
他拿起一件衬衫检查了一下,比自己矮一些,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七到七八,体态匀称,腋下和纽扣没有明显受力的地方。
鞋架上,只有两双女鞋,四五双男鞋。
他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这点衣物,完全不像是长期生活在这里的样子。
对,行宫嘛,真正的巢穴在另一处。
推开隔壁的门。
一圈书架,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全都空无一物。
一张舒适的宫廷躺椅,一张能把人包进去的单人沙发。
还有一个酒柜和一个雪茄柜。
这里是雪茄房,作为临时落脚点,的确不需要置办书籍和办公用具。
拉开雪茄柜,里面是一盒盒的高希霸,罗密欧与朱丽叶和大卫杜夫等美洲雪茄。
也有一盒西戈一世,杨子江厌恶地看了一眼,以后再不抽这款了。
酒柜里,一色的顶尖名酒。
轩尼诗理查德,麦卡伦莱俪,82年玛歌正牌干红……
还有瓶刺目至极的——勒弗莱霞多丽。
杨子江目光冰冷地扫下,去了隔壁房间,是棋牌室。
里面放着一张麻将桌,一张德州扑克桌,和七八张皮椅。
还带着手下聚众赌博嘛。
进了下一个房间,是一个豪华的家庭影院。
四周都是黑色的绒布,中间是一张双人沙发,前方墙上是一个一百多寸的液晶电视。
下面是碟机,功放。
丹麦之声的7.1声道音箱,放在相应的位置上。
他走过去,看到两张影碟盒放在电视柜上,画面异常熟悉,拿了起来。
一张是《冰雪奇缘》,女儿最爱看的动画片;一张是《珍珠港》,自己非常喜欢的故事片,尤其是配乐。
封面都有日文介绍,这是在日本发行的原版影碟。
他轻轻摸了摸,翻开,发现《珍珠港》的碟片不在了。
想了下,打开了影碟机和功放。
《田纳西》那悲壮苍凉,波澜壮阔的旋律,猛烈而突然地冲入了耳膜。
他木木地张了下嘴,过往的一切,瞬间在脑海中云海翻腾,惊涛巨浪在心中掀起。
彼时彼刻,此时此刻,物是人非,令人情何以堪。
杨子江一把捂住了脸,他以为自己内心够坚强意志够坚定,不会再哭,可是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踉跄几步,他伏在了沙发上,拼命抑制着情感。
泪眼朦胧中,看到垫子上有两根长长的栗色,微卷发丝。
他手指颤抖的深情抚摸着,蓦然又触电般缩了回来,发出了蕴藏在胸臆之间许久许久的愤怒:“不。”
充满力量的吼声,盖过了乐曲的尾声,在房间里不停地回响。
他突然起身,走到了影碟机前,选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时间段。
随着一声清脆的钹响,《the Attack》快速而有节奏的军鼓声,拉开了进攻的序幕。
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厚重弦乐,让轰炸机飞离航母的镜头,充满了悲壮豪迈的视死如归感。
鼓声变得汹涌澎湃,激昂庄严,去势无俦。
因为信念,所以一往无前。
杨子江走出了房间,打开了最后一扇门。
不出意料是卧室,全套的淡青色爱马仕家具,每一个细节都闪耀着奢华和精致。
处处是两个人的痕迹。
双人床,双人枕,双人沙发,双人圆桌……
他走到梳妆台前,上面有一瓶女士的纪梵希迷人系列,还有两瓶男士香水。
杨子江手拨了拨,认了一下,是迪奥的旷野和香奈儿的魅力男士。
男人会频繁换香水吗?不会,那就记住它的特征。
他分别打开嗅了嗅,在记忆里刻下了感觉,将两瓶香水放进了口袋里。
拉开抽屉,空的。
再拉开其他家具的柜门和抽屉。
在衣柜里,发现了几套男女睡衣睡袍。
在两个抽屉里,分别发现了几套女式内衣,和满满的男士内衣。
环视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铺着雪白床罩的床上,觉得这个颜色,怎么突然如此令人憎恶。
推开了盥洗室的门。
一个能容纳几个人的硕大浴缸,占了一半面积,边上是各种现代化的洗浴器械。
他走到了盥洗橱前,打开了柜门。
最上面是两只水杯,分别插着一支牙刷。
下面格子里放着几瓶卸妆水。
其他是各种精油,沐浴水,浴盐等洗浴用品。
他不去想象细节,那只会让自己情绪愤怒,而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走出卧室,影片放到了本·阿弗莱克尊重女友伊芙琳的选择,成全好友乔什·哈奈特与她的爱情,黯然退出的情节。
忧伤,深沉,缠绵悱恻的小提琴声,如哭如泣。
如果你和乔什·哈奈特一样,有高尚的情操,深爱的心,我也会退出。
可是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你都十足是一个卑鄙龌龊的小人,自求多福吧。
厌恶地关了音响,他慢慢下楼,努力将各种细节都记了下来。
突然走进厨房拉开了冰箱,不出意外也是空的。
走出仓库,他吩咐两名训练员:“把照片和女人物品,都拿到庭院里烧了。”
拴在门口的两条警犬,好奇地看着他。
“谢谢。”他对它们挥了下手,看着墨黑的夜空,长呼了一口气。
今晚的信息太多了,回去再慢慢分析。
打开耳麦询问:“程岩,审讯的怎么样了?”
“快结束了,证词能互相印证,测谎仪没有报警,基本可以确定真实,除非全是特工,受过严格特训。”
“那不可能,这种军事特工,统属总参情报局管辖,公安和国安都没有,我一会过来。”杨子江想起了师父,笑了笑,他不就是其中一员嘛。
回头看向庭院,熊熊的火焰已经燃烧起来,从黑暗中看过去,特别的明亮。
这只是第一把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