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4月25日,下午6点半。
荣园小区门外,王颖馨穿着一套登山装,背着黑色的登山包在门口徘徊。
从单位离开之后她立刻回到了家中,稍作收拾准备,便穿越到了1993年。
采油厂的下班时间是下午6点,荣园小区距离采油厂步行只需要10分钟,王颖馨守在这里等着老妈出现,向她询问卢晓秋失踪一事。
可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6点半,却依旧不见老妈的身影出现。
6点40分,王颖馨终于看见了老妈的身影。
出现在眼前的不止有老妈,还有她穿越之后最想见的人之一——舅舅樊江。
舅舅本人看上去比那张照片帅气多了,他的五官轮廓不止有西北人的深邃立体,还有南方的细腻温柔,说他是个玉面小生也不为过。
只能说姥姥、姥爷的基因太好,生下一对明媚又漂亮的子女。
不过看样子,这两人好像刚吵过架,面上都有些不悦。
“小颖,见到你太好了!”樊敏芝加速脚步到王颖馨面前,神色焦急:“没想到你的预言成真了,晓秋她真的失踪了!”
“你先别急,你不是我她星期一的早上还和你联系了吗?”王颖馨掌心附在老妈的手上。
视线瞥一眼舅舅,他正在打量王颖馨。
“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会看手相,预知未来的那个人?”樊江看向王颖馨的眼神,像是在看个骗子:“她怎么看也不像个神算大仙!姐,你别被她骗了!”
樊敏芝瞪了樊江:“你给我闭嘴!你的账我待会再和你算!”
“本来就是嘛!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么个朋友,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她说什么你都信啊!”樊江不服气地回嘴。
樊敏芝干脆上手提溜起樊江的耳朵。
樊江的耳廓霎时间泛起红色,疼得龇牙咧嘴告饶:“哎呦,姐,你轻点!”
王颖馨看着眼前“姐强弟弱”的组合,她也不敢阻拦老妈对舅舅教训。
曾经父母都还在世的时候,老妈在家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但是老妈从不会这么泼辣。
在樊江的痛苦告饶下,樊敏芝松开了手:“给我消停点!”
“哦……”樊江捂着被拧的耳朵,乖乖闭嘴。
管束好弟弟,樊敏芝看向王颖馨,面带歉意:“小颖,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弟,他不懂事,你别怪他。”
“没事,我理解。”王颖馨笑了笑,下一秒因为卢晓秋的失踪笑意收起,神色严肃:“你是怎么确定晓秋失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具体说说。”
樊敏芝左右看了看,陆陆续续有单位的同事下班回到荣园小区,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休闲公园:“我们到旁边的公园里说吧。”
“好。”王颖馨点点头。
“那我先回家了,你们慢慢聊!”
樊江的左脚刚抬起,就被樊敏芝一把拽住了衣领:“你少溜,跟我们一起去!”
这一拽,差点让樊江摔一跤。
“好好好,你注意一点形象行不行,好歹也是咱们厂的厂花,不怕别人说你是个母夜叉啊!”
无奈,樊江跟着樊敏芝和王颖馨一起到了公园一处无人的角落。
“今天早上我刚到单位没多久,就接到晓秋她哥打来的电话要找晓秋,我告诉他晓秋23号一大早就坐了回榆城的车,可晓秋她哥竟说晓秋根本没有回榆城,晓秋的妈妈也没有生病住院。”樊敏芝满目愁色。
“什么?连她妈妈生病住院都是假的?”
王颖馨惊呼!
这一点她真没想到!
原推测晓秋是在去榆城的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没成想竟然连她母亲生病都是假的。
“是假的,我反复问了晓秋哥哥好几遍,他确定他在23号早上给晓秋打过电话。”
“那他今天下午为什么会给你们单位打电话?”
“晓秋哥哥说晓秋上个星期答应要给家里打5000块钱,可是家里一直等不到钱,所以就打电话来催,还好这个周末轮到我值班,是我接的电话。接完电话后,我觉得晓秋肯定出事了,立刻汇报了领导,领导知晓后,也马上广播询问厂里这两天有没有见过或者联系过晓秋的同事,结果大家都说没有,我就是最后见过晓秋的人。”
樊江听到此处,嘀咕一句:“说不定卢晓秋是跑哪玩去了,故意骗你回老家而已,你紧张什么!”
“你再多嘴一句!”樊敏芝瞪了樊江一眼。
樊江立刻乖乖闭嘴。
“小颖,你真的从晓秋的手相上看出她最近有血光之灾吗?那她会不会……”樊敏芝不敢往下说。
“嗯,不过她很有可能还活着,我知道看手相预言这种事情听上去像是封建迷信,但我真的确定她25号左右会有生命危险发生。我现在会来找你,就是想问你晓秋的情况,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哎……”
王颖馨叹气是因为事情按照原有的剧本如实发生了,她不确定自己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对了,昨天早上那通电话里的人,你确定是晓秋吗?”
“我确定,就是她的声音,她让我帮她向领导多请几天假。”
“敏芝,晓秋失踪你报警了吗?”
“报了,中午报的警。”
“警察怎么说?”
“警察只登记了晓秋的个人信息,说是会派人调查。”樊敏芝眉头越锁越紧:“我实在是担心晓秋,所以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去派出所询问调查进展,负责的警察说他们下午派人去了石安镇的车站调查,没想到石安镇车站23号因为山路塌方,暂停一天发榆城的专车。”
“所以卢晓秋那天压根没上车!”
事情的发展再次超出了王颖馨的预料。
因为《鬼新娘》那幅画,她还以为卢晓秋是因为在车上遇到了什么坏人把她拐卖了,看来事情比她预想的更复杂。
“是啊,不仅如此,警察还查清楚了星期一早上卢晓秋打电话的那个电话号码,来电的地方不是石安镇,而是岭川镇。”
又是岭川镇!
《鬼新娘》里那个和卢晓秋高度相似的新娘,冥婚地点就在岭川镇。
不是意外!
现在看来卢晓秋的失踪是早有预谋!
王颖馨再问:“晓秋在青县住在哪里?是单位宿舍吗?”
“她就住在单位宿舍,不过她前两个月还在外面租了房子,周末会在出租屋里住。”
“她租的房子在哪?带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去是可以去,可我不清楚她租房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在林德路。”樊敏芝猛地看向樊江,音量突扬:“樊江!我记得你上个星期是不是去过晓秋租的房子?”
“我……啊,去了,她说她房子里的门锁坏了,非要叫我去修,我看在你的份上去帮她修了……”樊江声音越来越小。
王颖馨在他眼神中看到些许心虚。
舅舅在心虚什么?
樊敏芝也看出了舅舅状态不对,嗓门更大了些:“你心虚什么!你除了换锁还干什么了!你不会连我朋友都不放过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什么叫不放过!姐,你说话太难听了吧!”樊江委屈地眉眼微皱:“明明是卢晓秋想勾引我,我去给她换锁,换好之后,她突然换上一身睡裙……还说想让我当她男朋友,我又不喜欢她,吓得我赶紧找借口溜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啊,现在可是人命关天!”樊敏芝不怎么相信樊江的话。
“真的!我骗你我这辈子都打光棍!”樊江的音量也骤然高了起来:“我又不喜欢她,她突然让我做她男朋友,我还不赶紧跑啊!”
樊江的状态看上去不像撒谎。
王颖馨现在理解了舅舅刚才为什么会显出心虚,应该是不想把卢晓秋穿睡裙,说喜欢他的事说出来。
樊敏芝盯看了樊江几秒,视线才移到王颖馨的脸上:“先不说这个了,现在我们没有晓秋出租屋的钥匙,要怎么进去查看?”
“先去了再说,我们可以找个开锁匠。”
樊江眼含畏惧,嘟囔着插嘴:“我这……有把她房子的钥匙。”
眼看着樊敏芝又要骂他,樊江立刻解释:“我不是故意留在身边的,是那天给卢晓秋换锁的时候,她硬塞到我外套口袋里的,我因为着急离开,忘了把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还给她……钥匙应该还在那件外套的口袋里……”
樊江话音落下,立刻朝后闪了一步。
“那你赶紧回家去取啊!”
“你别吼我嘛,我去取就是了!”
……
林德路在青县的西边,距离采油厂步行需要半个小时,靠近县郊,附近有两个村子。
那一片地方房屋老旧,大都是些70年代的老房子,或者是附近村民盖的民房,所以房租很便宜,一个月只需要30块钱。
樊敏芝告诉王颖馨,卢晓秋之所以会选择在那里租房子,一是因为便宜,二是因为距离采油厂的距离不近不远刚刚好。
采油厂周边的小区都是内部的家属区,她不想住的距离采油厂太近,这样周末可以换个环境。
如果住的太远,来回也不方便。
所以林德路那一片的房子是最好的选择。
这几日,王颖馨通过网络和小区里住着的老居民,已将90年代青县各方位的布局摸透。
林德路这一片在90年代算得上是鱼龙混杂,这一片租房的人不少,大都是青县周边几个村镇里来青县打工的人。
常青油田84年在青县以及附近的几个县城选址建厂还有家属区,随着大批石油工人的进入,青县的发展肉眼可见的加速。
所以从84年到1993年这9年,青县这里多了许多做生意的个体户,尤其是采油厂附近几条街的商铺生意做得最红火。
做生意的很多个体户不是本县人,他们在青县也需要租住房子,而这些人里有很大一部分也住在林德路。
采油厂的职工和在附近几条街做生意的商贩老板大都相熟,去这些店里吃饭或者买东西,性格外向的会和老板寒暄几句,内向的也会有个点头之交。
这几日,王颖馨想过卢晓秋的失踪,可不可能和这些开店做生意的人有关?
在青县,除了采油厂内的职工,最了解卢晓秋的人也就是这些商贩老板们。
导致卢晓秋失踪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混在这些商贩中?
王颖馨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老妈和舅舅。
樊敏芝支持王颖馨的推测,樊江还是认为卢晓秋不会平白无故失踪,应该就是躲起来去哪玩了,等玩够了就会出现。
……
在樊江的领路下,出发后的半个小时他们到达了卢晓秋的出租屋。
这一带有连片的2层或单层民房,卢晓秋所租住的房子在林德路最东侧的一栋单层民房内,她只租了其中一个带卫生间的房间。
这个时间段晚饭时间刚过,整条街都飘着各种味道的饭菜香。
樊江被这些香味勾的直犯馋,对于现在要做的事有些不耐烦:“好饿啊!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还不赶紧开门!等什么呢!”樊敏芝催促着樊江:“一天到晚只会吃喝玩乐!”
“哦,我这不是在掏钥匙嘛。”樊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借着民房外墙上忽闪不灭的灯光将门锁打开:“开了,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路口抽根烟等你们!”
樊江拔下钥匙递给樊敏芝,朝着路口方向走去。
樊敏芝嫌弃地白了一眼樊江的背影:“不管他,咱们进去。”
“好。”王颖馨推门而入。
屋内漆黑一片,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皂香。
王颖馨伸手在门口的墙边好一顿摸索,才找到屋里电灯的拉绳。
绳子向下一拉!
屋内瞬间明亮。
20平大小的房间被卢晓秋收拾的干净又整洁,放眼望去,一眼看不出什么异样。
王颖馨走向屋内唯一一张桌前,仔细观察桌面上的落灰,这房间至少有一个多星期没有打扫。
床铺叠的整整齐齐,视线扫向枕头。
枕头边露出一点点红色的丝线。
枕头下好像压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