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桑格便跟着沙利万来到了附近的镇子,这是一座名叫沙河镇的地方,令人惊讶的是,大漠如此荒凉,这座镇子却看上去颇有活力。
当然,这镇子的活力比起大漠之外的那些地方还是差了不少,但是和桑格在这一路上看到的沙丘和戈壁相比,那可真是热闹到不行,甚至和他一直居住的上旗村附近的镇子一样热闹。
桑格和沙利万从马上下来,他一路上东张西望,却突然撞到了一个高个子,那人神情麻木地看了桑格一眼,皱了皱眉头,接着目光落到桑格身边的沙利万身上。
“老沙,你回来了?!”高个子麻木的脸上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接着又咧开嘴笑了起来,“你这段时间又去跑生意了?这小子是和你一起的?你从哪里招来的?”
高个子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沙利万则用他基本不变的笑容来回应,没说两句,高个子突然一把捏住桑格的肩膀,用力摁了摁,也许对他来说,自己用的力气并不大,但是在桑格的感受上,他觉得自己的肩膀几乎要被捏碎了一样。
“嘶——”桑格吃痛地叫了一声,沙利万及时地拉住了高个子。
对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麻木的脸上甚至多了几分神采,好似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表情一下子便活跃了起来:
“还挺护着他,我懂了,这怕是你给自己找的女婿吧,啊?”高个子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声调,桑格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好几个人突然靠拢了过来,他按着自己还在发疼的肩膀,转头看了看周围,只见好几个和高个子神情一样的人在靠近,他们之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老有少。
不等这些人把自己围住,沙利万就收起笑容,用带着一点责备的语气说道:
“别胡说八道的!这就是路上找的个帮工。”沙利万说着,又对着周围靠拢的人群沉声说道:“这没什么好看的,一天天的就知道凑热闹,散了散了。”
“咋的?老沙给自己闺女找了个女婿?”
“这小子看着一般啊,呆呆傻傻的。”
“长得倒是挺白净,阿乐说不定就喜欢他这样的。”
虽然沙利万已经提前说明了桑格的身份,但是靠拢的人群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装傻,都还接着高个子之前的话往下说,沙利万见状只好拍了拍桑格的背,说道:
“走!走!别搭理这些人,跟他们说话都说不清的。”
说完,也不顾周围的人群,沙利万扯了扯手中的缰绳,让马匹发出一声低鸣,前蹄微微扬起,这才吓住了一些不断靠近的人,趁着这个空档,他加大了点力气,推着桑格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沙利万加快了脚步,桑格则一脸茫然地跟在他身后,他一边走一边回想刚刚那些人的话,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大声说道:
“哦!你就是这个镇子上的人!”
“呵,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是从沙漠里长出来的?”沙利万又恢复了笑容,轻笑着回应了一句。
“那倒不是,就是你昨天提到这个镇子的时候,怎么都没和我说啊?”桑格挠着头问了一句,片刻后又突然补充道:“诶?他们说我是你找的女婿,你还有一个女儿吗?”
“你小子该不会真的想当我的上门女婿吧?”沙利万哭笑不得的反问了一句,这话把桑格的脸说得立马红了起来。
他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从小在大漠边缘的村子长大,与异性的交流本就不多。
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也不像其他大漠的父母一样。那些大漠的父母往往会早早地就替他们的孩子定下婚约,毕竟大漠生活艰难,虽然没有妖怪袭击的烦恼,但活下去也不容易,不早点结婚生个娃,谁也不知道这家的香火会不会在哪一天突然断掉。
但桑格的父母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算算年纪,桑格早就到了大漠人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不管怎样,桑格因为害羞,并没有接下沙利万的话,一路红着脸跟他回到了家中。
看到自己的房子,沙利万便朝着屋内吆喝了一声,尚且还在害羞状态的桑格没有听清沙利万喊了什么,但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沙利万的家门被快速推开,桑格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片片鲜红橙黄的颜色在他视线内闪过,随后他才回过神来,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女。
少女的样貌不算好看,脸上的每一个部位单独拎出来,都让人可以找到各自的瑕疵,但把这些不太令人满意的部位作为一个整体,却又显得十分耐看,也许在这个镇子上,少女也能够算作一个美人。
“爹!”少女脆生生的喊了沙利万一声,很快就发现了跟在他身边的桑格。
“咦?这是谁啊?看着好脏啊。”少女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嫌弃,一双眼睛眨了眨,随后便站到了沙利万的身后。
“脏?”桑格没想到初次见面,对方居然这样评价自己,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确实满是尘土,衣服上也因为这一路的颠簸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好几个破洞。
这副模样,看上去确实不太干净。
“他是我找的帮工……应该说是路上捡的,以后我出去跑生意的时候,他就给我打打下手。”沙利万拍了拍少女的脑袋,“而且他比你大,你可不能这么没礼貌。”
少女却像是没听到沙利万后面那半句话一样,看向桑格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敌意。
“爹!你怎么带他都不愿意带我啊?”少女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委屈,两只手开始抓住沙利万的胳膊来回甩动,沙利万见状只好无奈地对桑格说道:
“这是我女儿,叫沙乐(yue),现在年纪还小,却天天缠着我,想要让我带她去跑生意。”
听到这话的桑格挑了挑眉毛,刚才沙乐嫌弃他脏的情景令他感到一丝不满,现在见到对方这种举动,当即露出得意的神情,脑袋却转向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那肯定不能带这小丫头片子去,沙漠那地方,她去了怕不是当天晚上就要哭着回来,那还怎么做生意?带着就是个累赘。”
“你说谁呢!”
桑格根本没有压低声音,这番话自然就轻易地传到了沙乐的耳中,她当即发作,怒气冲冲地朝桑格走近了几步,可没一会儿她便意识到自己与桑格之间身高的差距,走近后自己的气势反而会弱于对方,只好在中途停下,但脸上的怒气更盛: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又不是没有跟我爹到沙漠里去过!”
“那怎么现在沙大叔不愿意带你去呢?还不是觉得你麻烦了。”
“你!爹!”沙乐说不过桑格,气得一跺脚,又拉着沙利万说道:
“我不喜欢这家伙!我不要他到家里来!”
“果然是小孩脾气。”桑格又嘟嚷了一句,还是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这自然又激怒了沙乐。
眼见沙乐脸都气歪了,沙利万只好笑着制止了两人,他先是用责备的眼神看了看桑格,不过倒并没有表示不满,两人毕竟一同在大漠里走了那么久,早就有了默契,刚刚桑格的那番话是沙利万示意他说的,现在沙利万眼中的责备,只是怪他把自己的女儿惹过头了。
“行了行了,”沙利万也拍了拍桑格的脑袋,“没什么好吵的,桑格以后就帮我跑生意,你以前总说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这下有人陪着我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说完沙利万便带着桑格往屋子里走去,桑格看了看沙利万的背影,又看了看沙乐满脸的怒意,耸了耸肩:
“沙大叔对我还真是不错。”
说完,他也不顾沙乐此时心里想着什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