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地,荒芜域。
过去的大荒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即便是在天境王培育【如何】的时候,这里也没有足够的天材地宝,目光所及,只不过是一些残肢断臂,浓郁的血腥味让荧感到有些难受。
按照天荒古圣的说法,这些都是曾经随天境王一同出生入死的大荒英雄,也就是最初用来培养【如何】的材料。
荧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正随风摇荡,但总有一个人的身影一直处在自己注意力的中心。
看来那就是天境王了,荧在心中想道。
此刻的天境王形容枯槁,双眼无神,不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荧感觉这位天仙竟然给人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他默默地看着那些大荒英雄的尸身化为血水、化为法力进入到一株株的幼苗之中,一些奇特的纹路开始逐渐在这些幼苗的枝干上浮现。
没过多久,荧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阵晃动,天地在自己的视线中翻转了过来,同时,有一道视线似乎从极为遥远的地方投射到自己的身上,而那颓丧的天境王也终于有了行动。
“终于诞生了。”天境王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色彩,他像是环抱一个婴儿一般将荧抱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诞生了灵智。”
“从今往后,就靠我们来守护大荒。”
……
“咳咳!”天境王咳嗽几声,脸色变得苍白了不少。
“你没事吧?”荧听到自己关切地问道。
“有人在伤害我的未来,看来又有天仙要来到大荒了。”天境王起身,伴随着一声长叹。
“难道我真的不应该踏入天仙境,因为我,竟然让整个大荒都遭受劫难。”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天境王还是消失在荧的视野之中,紧接着,荧感到自己变得非常紧张,大荒之中似乎正有着某种可怕的事情发生。
她看到大荒被撕裂,被抛弃到虚空之中,又看到大荒崩溃,鲜血从地底渗出,染红了整片天空,她还看到大荒被一个巨大的牢笼罩住,大荒内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自由,只能够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道道视线投射到大荒之上,其中的一道视线甚至从荧的身上扫过。
荧(天荒古圣)感到了恐惧,天荒古圣(荧)感到了愤怒,他们想要摆脱这种局面,不仅仅是从敌人的手中保护大荒,她们还要反过来,让祂们的敌人也感受到祂们所感受到的一切。
……
天境王快要死了,祂马上就要死在荧的面前,但荧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次又一次,我挡住了那些人的进攻,作为天仙,作为大荒的王,我做得够吗?”天境王向荧问道。
“够了,已经够了。”荧想要出声,但是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天境王并不想听到她的回答,答案本来就在祂的心中。
她几乎要跌坐在地上,但是在她的身后,似乎有人支撑起了她的身体。
“不够,这一切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但我做得不够,大荒的子民还是没能摆脱被人奴役,被人掌控的局面。”
“弱小是一种罪过,而我没能让大荒的子民变得强大,也是一种罪过,所幸,大荒的神实已经培育完成,要不了多久,大荒便可以再出现一批仙人,虽然只是地仙境,但相信他们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踏入天仙境,成为下一批支撑起大荒的仙人。”
“咳咳……”
“根基受损,名字被夺,法力消耗大半……”荧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并不比他们弱,为何不反击,不将他们对你做的事情一一返还给他们?”
即便只是听到这番话都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怒意,何况荧现在是直接感受到对方情感,她感觉似乎又有谁看了自己一眼,沉默片刻后她接着说道:
“我很快就可以突破成为天仙,到那时,我成为你的引路人,将属于你的一切修复如初,我们一起将外界的那些杂碎给……”
天境王制止了荧接下来的话语:
“没有用,一旦我们真的展开反击,他们便可以对大荒投入更多的战力,到那时更是只有覆灭一途——我还可以支撑……哪怕撑不住了……咳咳……咳。”
天境王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咳嗽,堂堂天仙,此刻和一个病重的普通人别无二致。
“若是我撑不住了,大荒就交给你们了……”
“一定要,守护好大荒。”
……
荧看了看身后,刚刚似乎有人站在那里,但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在她的背后,只有显得越发清冷的大荒的景象。
“我要走了。”天境王看着荧,眼神温柔,不再像从前那样充满了悲伤与忧郁,上次遭受的磨难并没有将其消灭,这位大荒的初王不仅活了下来,还带领着大荒走出了困境,但在即将见证大荒繁荣之前,祂却要选择离开。
“大荒已经步入了正轨,已经没有需要我担心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天仙们……我想应该不会再对大荒不利,世界已经触及【终焉】,所有的天仙——哪怕是不愿离开世界的那些,都不得不离开世界,寻找走出【终焉】的办法。”
“所以,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结束了,大荒的子民不用再担惊受怕,至少我们获得了与其他各族平等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权利,而且,你并没有感受到世界意识的呼唤,你留在这里,也能够庇佑大荒。”
“庇佑大荒……”荧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天境王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成为了大荒的统治者,大荒中所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大荒的子民不会再被奴役,但被欺凌的情况仍未消失,稀薄的灵气,粗糙的功法,即便吃下【如何】,吞下那些英雄的骨肉,他们的实力比起同等修为的其他修士还是弱上不少。
弱小就是一种罪。
……
“仙路已经断绝了,如今世上只剩下了你一个天仙,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一个声音在荧的耳边低语,让荧微微皱眉。
“杀光他们?不,没有意义,大荒遭受的苦难并不会因为他们后人的死亡而得到解脱,他们只是一群腐烂的存在,干脆让他们和这个步入【终焉】的世界一同走向毁灭吧。”
“但我需要能量,近乎无尽的能量。”
“天仙们所消耗的【未来】可以作为你的能量。”那个声音又一次在荧的耳边响起。
“【未来】……”
……
得到了【未来】后,荧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荒与外界隔离开来,仙路断绝,世人无法再成为天仙,通往大荒的道路断绝,他们则无法再得到拯救。
在大荒逐渐变得强盛,成为这终焉世界的一块福地之时,她看到了当初离开大荒,来到外界的天境王的后人,他们作为大荒与外界友好的象征而居住在一个大势力的领地之中,但随着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人最后又来到了大荒,或者说,曾经与大荒相连的大漠。
“即便是他的后人,还是会被奴役,会被当作祭品,会成为其他人实现自己野心的道具。”天荒古圣闭上了看向外界的眼眸,开始专注于内心的声音。
“等等!”
在这段属于天荒古圣的过去记忆中,荧的意识突然大喊:
“是谁?那个看着你,在你身边说话的人是谁?”
“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只有身为大荒的王的我!”天荒古圣回答道,他的意识也来到了这片空间,他明白自己的过往已经被荧看到。
“你看到了我的过去,若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呵,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天荒古圣冷笑道,“你已经无法阻止了。”
“但你还可以阻止这一切!”荧说着,举剑冲向天荒古圣,但她的目标并非这位大荒的统治者,而是在对方身后的,一团微笑着、大笑着、同时也狂笑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