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逆流寒 1
作者:澜若般若   幻世之靖王妃外传最新章节     
    武安十六年二月,刚从大火中平静下来的洛京,再次掀起哗然大波,三司将集结会审,会审的对象,竟是新任骁武公府世子穆那端。

    事情需从火灾说起,彼时,皇帝偕梅妃和禁军精锐到青州会猎,宫内防守不如平素严密,便有人偷窃国库,随后放火而逃。

    廷尉司及京兆尹捉拿并审查逃犯,一个禁军军官,为脱罪交出赃物,并供出当年看守雪豹的袍泽夏初。

    廷尉司立即揖拿审问夏初,夏初象是正等待这一日似的,竹筒倒豆子般地认罪:他乃云国人,父母死于战乱,他和阿姐被掳到穆那端府中为奴,阿姐作了侍妾,自己却被派到洛京皇宫等候指令。

    潜伏几年后,上级联络到他,说穆那端有令,要他们除去穆那冲。

    是以当雪豹被养到宫中,他便定下计谋,终于成功地诱使穆那冲前来,没想到危急关头,拓跋珏挺身而出,救下穆那冲一命。

    任务未完成,他不敢回到云地,乔装打扮混于市井。谁知被联络人以阿姐性命威协,让他将功赎罪,潜入太常寺趁春祭给供品投毒,

    他无奈领命,不久传出先太子自尽的消息。

    先太子是个好人,他说,自己被迫嫁祸,倍感悔恨,于是决定留在洛京,盼着一日暴露。他被良心折磨得难受,死去反倒落一个轻松。

    廷尉司循着他的线索,先后抓住联络人以及潜逃在外的前东宫长史,联络人畏罪自杀,长史在大刑后招供,承认他的确受穆那端指派,制造了春祭投毒案来陷害先太子。

    至此,廷尉司不敢自做主张,上报给皇帝,皇帝震怒:先太子毕竟是先皇指定的诸君,他的亲儿子,穆那端算什么货色?胆敢欺君到如此地步。

    当及将纸笔墨砚摆件砸碎一地:“三司会审,朕与国公亲自听案。”

    这日天色阴沉,北来的寒风吹起密集雪粒,呼号凄厉,冷冷硬硬地摔打着房屋,行人和街边的枯树,如魅魔行于天地般狂乱。

    沉闷威严的廷尉司公堂鼓声响起,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有兴奋,有紧张,有忧虑,更多的却是好奇。

    皇帝和怀化公端坐上首,三司的首脑,刑部尚书王信,廷尉孙蹈和府丞江念祖分别坐在左右两侧。

    穆那冲作为骁武公府的代表,与书记官孙三立坐在下首,不时瞟瞟堂下的夏初:就是那值日禁军。

    下意识便握紧空空的衣袖,全力控制着扑上去咬死他的冲动。

    室内气氛冷凝而肃然。穆那端听完夏初与长史的供词,冷冷答道:“此乃构陷,本将不识得这两人。”

    夏初胸有成竹,滔滔不绝地说起云地将军府的布置和装饰,近卫随从的名字特征,同时指出穆那端身上的伤痕,皇帝令人验察,准确无误。

    先东宫长史进而补充:“穆那世子为争取梅妃支持,欲拿先太子的性命作投名状,说要辅助小殿下争太子位。”

    “还想攀咬梅妃?”皇帝怒极反笑:爱妃向来清高,连他这九五至尊都爱理不理,怎会与臣子拉帮结派?她若想儿子承皇位,先讨好的当是自己才对。

    指着穆那端喝道:“难怪漪娘说你遣人送梅妃不少稀世珠宝,原来竟存此恶毒心机,还好她心思单纯,前来问我,否则今日百口莫辨。”

    穆那端抬走头,傲然否定:“一派胡言,我堂堂丈夫,守疆大将,岂会小意低头去求深宫妇人?”

    东宫长史言之凿凿:“给贵妃送礼的仍在穆那府,陛下可宣他们作证,全是将军府中之人,给我毒药的仇先生,乃是将军的心腹谋士。”

    当那几人被招到公堂对质,穆那端的脸色剧变:仇先生的圈套!一个设计了至少十年的阴谋。

    自称仇先生的人,被他从盗匪手中救出,为他稳定云地出谋划策,得他信任后,以帮他在洛京斡旋为由,向他要人要财资,却精心设下了这个陷井。

    他是谁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布局害他?穆那端知道抵赖无用,坦言道:“此两案乃谋士一手策划,非我本意。”

    太子竟是被冤枉的。江念祖心里七上八下:当时也是这位长史作证并拿出毒药,若非他身后有穆那端的势力,明明被判过斩刑,如何能活到今日?

    看看皇帝的脸色,抓起案几惊堂木一拍:“穆那端,你当陛下任你欺骗,若无你许可,谋士敢如此行为?若非你暗中行事,长史怎会从斩刑逃出?你欺骗皇上,谋害皇诸,你,你按律当剐。”

    “本将无意欺君。”穆那端拒不认罪,廷尉孙蹈温言问道:“将军说此乃谋士擅作主张,不知谋士姓何名谁?何方人氏?现在何处?”

    仇先生化外人士,神秘莫测,他哪知他何方人氏,现在何处?穆那端张口结舌,看他半天无答,皇帝冷笑:“穆那端,你当朕为三岁小儿?”

    辩驳无据,多年积压的怒火却升腾而起,穆那端须发竖立,破口大骂:“赫连渊,若非你令骁武军犯云国,我府军力怎消减至此?若非你横征暴敛,云地富庶礼义之地,老子镇守怎会如坐火碳?若非你违约背盟,换防借兵,欲夺兵权,老子岂会想抢这世子之位?陷害东宫,老子不认。嘿嘿,赫连十三的毒倒是老子下的,以防那狼崽子来抢我的兵将。”

    仇先生给的毒药,他本想用在穆那冲身上,没料那小子在一番生死际遇后,自动出了局。

    皇帝听后暴跳如雷,一掌拍在案上:“穆那端,你害死朕的太子,还给朕的靖北王下毒,你,按罪当诛,给我剐。”

    穆那端哈哈大笑,声透屋顶:“儿郎们,捉住这昏君,老子便是反了。”话音未落,欺身击向皇帝,却被几名禁军拦住。

    与此同时,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中,一涌而上几十人,抽刀拨剑,与堂上禁军和衙役战在一处,却是穆那端早知不妙布下的心腹武士。

    一时间,室内刀光霍霍,剑气飞旋。穆那冲高声请求:“陛下请先撤。”皇帝却瞪大眼睛:“朕便在此处,看他老小子如何反。”

    穆那冲无奈,先帮着孙三立将三司首脑塞出窗外,眼风过处,两道焰火冲天而起,一红一蓝,却是两方各自在呼唤援军。

    夏初早在事发便退守屋角,有禁军向他一刀挥去,却将他当作武器的手镣砍断,他随及出掌逼开对方,身形晃动,从半开的窗户纵出,转瞬失去了踪影。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却被转头的穆那冲看在眼里,他呆怔片刻,连忙奔到皇帝面前,作出一副誓死捍卫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