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色深沉,千家万户的百姓早已灭烛熄灯沉入梦乡,城镇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安宁,仿佛天塌下来都无人知道。然而一道黑色的身影飞闪而过,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终于,还是来了吗?看来这一劫始终躲不过去啊!”
说罢,那人便侧脚腾空而起,施展轻功奔西而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人终于停于一座草庙之前,随后走进庙宇,于一块蒲团上打坐歇息。此刻月儿正圆,借着些许月光映照便看清他的穿着相貌:
此人身着白色直缀,披件黑袈裟,脚上穿着双麻制僧鞋,项上挂着一串镔铁佛珠,虽头顶箬笠,仍能注意到他颔下胡须斑白,竟是一老和尚。
那老僧盘膝而坐双手合十,闭目淡然道:“阁下既然来了,何必又藏头露尾呢?”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蓝衫青年慢悠悠的走进门,鼓掌笑道:“大师果然功力深厚,能在三里之外发现在下的,江湖上并不多。敢问大师法号?”
“阿弥陀佛,贫僧枯海。想必施主便是“蓝雁冰刀””高伦吧?”那枯海和尚仍是盘腿不动,然而语气中似乎充满了不屑。
“原来是仝安光满寺神僧枯海禅师失敬失敬。”高伦笑着作揖。“不知大师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只听枯海冷冷道:“有何贵干?嘿嘿,若不是高施主你所犯下的那等勾当,贫僧也不会来到此处。”
高伦餮餮一笑:“不错,郑府那个小娘们儿是我杀的,谁叫她不肯从我!现在杀也杀了,又待怎样!”
“哼!不知悔改!”枯海大师挺身站起,愤愤道:“你罪大恶极,天理难容!难道你不怕报应吗?”
“报应?呵呵,如果真的有报应这说法,我怕不是要遭受千次万次的报应!可结果呢?报应没来,倒让我杀的也痛快!实话告诉你,是有人花重金请我将郑家灭门,我本欲今晚动手,无奈郑家小姐生的俊俏,我本想先与其快活一阵再将其一家老小斩尽杀之,可谁料这小娘子居然不给面。得,事儿没办成还被她咬了一口,只好一掌劈了她天灵盖。现在想想还有点可惜呢!”
“住口!无耻之徒!”枯海禅师回身怒视着高伦:“年纪轻轻做事却毫无底线滥杀无辜,今日贫僧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为虎作伥的淫贼!”
原来这高伦乃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因其轻功了得且善使一把雁翎短匕,所以得了个“蓝雁冰刀”的外号。面对强敌,枯海禅师并未使用什么招式,而是单掌径直劈向对手,若是平常人在远处围观却也看不出什么端疑,然而高伦明白,这一掌势大力沉,具有极大的压迫感,便不敢怠慢,只得全力硬接这一掌。二掌相碰,两人登时各退三步。
此刻高伦感到胸前滚热血气上涌,可见这枯海禅师的功力的确了得,若非自己内力深厚,只怕早已成为他掌下之鬼。再看枯海禅师,虽嘴角边隐约能看到些许血丝,但神色依旧,并未伤其根基。
“难得难得,”枯海禅师双手合十道:“高施主武功果然不俗,贫僧修行四十余载,后一辈中能接我十重功力者甚少,你练得这般武艺也实属不易,只可惜误入歧途。贫僧劝你还是伏法,不然...”
枯海禅师言犹未尽,未想高伦竟啐他一口,恶声咒骂道:“死贼秃,要打便打,何必说那么多废话!”话语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枯海扑来,准备与他拼命。但见枯海禅师神色泰然,准备再次以右掌相拼。这让高伦深感意外,毕竟刀尖对掌,就算对方武功再怎么高,如果硬以肉掌拼多少会受些损伤,何况这寒铁雁翎匕质地坚硬,非一般刀剑所能比。
正待单掌接近刀尖,枯海竟将掌一缩并变式转身,趁着匕首刺出的一瞬间抬起左臂猛击高伦肩背,高伦一时收不回力,再遭此一击便被击出庙中,口里顿时喷出一摊血,便倒地不起昏迷过去。
枯海禅师转动手中念珠,嘴里念叨着:“善哉善哉,若早知今日命归此地,何必犯此孽障?也罢,贫僧便在此超度施主,望汝来世再重新做个好人罢。”
随后枯海禅师行至高伦尸身旁准备给他安葬,却不想那高伦忽的睁眼,从口里吐出一枚铜钱,枯海禅师一时没有防备,竟给击中胸前膻中穴,一时不能动弹。
“大师果然武功高强,几招下来让高某吃尽了苦头!”高伦擦了擦嘴角边的血,并下意识舔了舔。“不过可惜,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戒备心太轻,我高某在江湖闯荡多年,倘若只是那么点三脚猫功夫又怎敢做采花的勾当?看在你要为我超度的份上,嘿嘿,我今天就给你个痛快!”
说完便飞身上前,一刀搠入枯海胸口,只见枯海怒目圆睁,竟自行冲破穴道,将手中铁念珠净数射去,高伦虽轻功盖世,仍被两枚念珠击中,一枚砸碎左手小指,一枚打中自己右眼。高伦疼痛难忍,恐老僧与自己同归于尽,便左脚踏住右脚施展轻功逃离草庙。
要说这枯海禅师却也是奇人,旁人受此重伤怕早已不保,他硬拼着一口气行得五十里,终于看见一间茅草屋。看起来破旧不堪,似乎许久无人居住,但枯海此时性命垂危,仍是敲门堵上一把。
门一动,屋里便走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他用火把看了看眼前这位僧人,莫名想起些什么。
“施主,贫僧枯海今日错过了宿头,遭歹人所伤,现已快油尽灯枯,只求施主帮我件事。”此刻枯海强忍疼痛,颤巍巍的表明来意。
“什么?你是枯海?”壮汉一脸震惊,似乎不敢相信。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正是枯海。”
只见那壮汉的表情开始变化,先是震惊,再开始变得兴奋。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老秃驴!还记得我是谁吗?”
枯海定睛一看,一时竟没认出来。
那壮汉低沉着嗓音道:“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当年我们兄弟剪径,也无非是要些财物,你却将我等打伤,并将我大哥交与官府,使他落得个身首异处!我无时无刻不想找你报仇,现世报来的真快!今日你来此,正好让我圆了这桩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