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有一同扫地的和尚见此,喊道:“疯和尚又发疯了,快来人、快来人按住他啊!”
然后,有听到声音的几个和尚一齐跑来,就要去捉住那个疯和尚!
那疯和尚见有人来捉他,提着扫帚就往佛堂内冲去。
杨顺赶忙拦在刘协前面,以防这突然发疯的和尚冲撞到微服私访的天子。
然而,杨顺的阻拦并没起到任何实际作用,因为,在这疯和尚冲进佛堂前,张辽和几个身着常服的禁军就已经快步过来,把进去佛堂的门口堵得死死的。
又有两个禁军上前,只几个动作,就一左一右将那疯和尚死死按住。
刘协早已经发现了这一异常,见此时反应迅速的禁军已经将那疯和尚制住,就放下心来,推开护在前面的杨顺,又让守在门口的常服禁军让开,走了出去。
刘协还未近前,就看清了那个疯和尚额头上显眼的大疤痕。他正被身着常服的禁军按住,嘴里不还在不停叨念着“死了很多人”“死了很多人”。
刘协走近时看得真切,这疯和尚额上的疤痕像是刀伤。于是,刘协朝那疯和尚轻声问道:
“哪里死了很多人?是打架还是打仗?”
那疯和尚听后止住喊声,神情凝住,陷入回忆,面露恐惧,颤抖着说道:
“打仗,死人、到处都死人。他被砍断了手,他被削掉了肩膀,他被一箭射穿了胸膛……我,我呢……”
那个疯和尚说着,用力晃了晃那有一个长长的、深深的疤痕的脑门,颤声喊道:
“对!对!我被人一刀砍破了脑袋,哈哈,我死了,我也死了!我也死了!……”
那疯和尚表情癫狂起来,作势要向刘协冲去,却被两边的禁军稳稳按住。
疯和尚朝边上按住他的常服禁军说道:
“你们也会死!你们也会死!所有人全都得死!”
跟在刘协边上的禁军,本来对这疯和尚还有些同情,听这疯和尚诅咒他们全死,不由得心中升起怒火,面露杀气!
这时,一个老和尚走了过来,说道:
“让老衲来吧!”
刘协见其他和尚都跟在那老和尚边上,知道这老和尚身份不一般,于是示意禁军们让开。
那老和尚走近前去,抚摸着那疯和尚的头顶,反复说道:
“打完了,打完了,你可以回营休息了。”
“打完了,打完了,你可以回营休息了。”
……
那个疯和尚听了,喃喃问道:“真的打完了吗?”
老和尚说道:
“是的,打完了,你可回营休息了。”
那疯和尚渐渐平静下来。
老和尚对边上的其他和尚说道:“带他去后院歇息,不要再让他到前面来了。”
很快就有别的和尚搀着那疯和尚拐进了后院。
老和尚朝刘协双手合十,说道:
“他的疯病已经大半年没发作了,老衲本以为他的疯病好了,这才准他出来。没想到惊扰了各位施主,罪过,罪过。”
刘协对那老和尚问道:
“他是谁?从哪来?怎么疯的?”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说道:
“数年前中原一场大战后,老衲从那经过时发现他。那时他头部受伤奄奄一息。老衲不忍,想在他死前照顾一下他,没想到他竟然活下来了。问他名字也不说,只是说疯话。想是被砍坏了脑袋,又或是被吓破了胆。”
那老和尚看了眼刘协边上穿着常服的禁军,摇了摇头,又双手合十,说道:
“众生皆苦。老衲看施主的随从们身上有肃杀之气,这不好。杀气如灰尘,脏人身心,当拂拭之。如此,这世间方可平静。”
刘协听了这话,不由一笑。军人身上不带杀气像绵羊一样,这怎么行?
刘协想到了高僧惠能的偈语,于是反驳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如果心中本无恶念,为止恶而身有杀气,就算有杀气又如何?如果心有不善,为行恶而露善,和蔼如慈母慈父又如何?当究其本,而非逐其末。”
那老和尚听到这话,神色大惊,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刘协。
之后,那老和尚又低头默念了一番刘协所说的话,品味几番之后,说道:
“好极!好极!不想施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悟性!老衲一把年纪都未到此境界,实在惭愧!惭愧!”
见老和尚诚心夸赞的样子,刘协带点着尴尬,说道:
“这不是我说的,是一位高僧在梦中告诉我的。”
老和尚说道:
“那也定是施主日有所思,这才夜有所梦。又或是施主有佛根,梦中得遇真佛。”
刘协听那老和尚越扯越远,都说什么有佛根了,又见那老和尚对自己一脸欣赏钦佩的表情。刘协感到有点不对劲。
惠能大师就是说了那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偈语,被老住持传授衣钵,选为继承人,成为开宗立派的人。
刘协看那老和尚极度欣赏的样子,还真怕那老和尚要拉人出家什么的,赶紧告辞道:
“我还有点事情,就不久留了!”
刘协说完,快步离开。杨顺等人跟在后面。
那老和尚追着跟在后面,说道:
“施主何不小坐一会儿,与老衲多聊聊佛学也好!”
刘协说道:“不好意思,没空啊!”
老和尚又问道:“敢问施主何时有空?”
刘协加快脚步,说道:“不知道。”
刘协上了马车,准备离开。
那老和尚站在寺庙大门口,见刘协就要离开,还是忍不住大喊道:
“施主如此有慧根,何不留下来修佛?!老衲是本寺住持,愿将衣钵传授予你啊!”
刘协拉开马车窗帘,大声回答三个字:
“没兴趣!”
然后,刘协让人赶紧驱马驾车离开。
那老和尚看着刘协就这样走了,不停摇头叹息:“真是可惜,可惜啊!这么有慧根的人,竟不是我佛门中人!”
……
回长安城未央宫的路上,刘协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刘协正要喝问为什么突然停下时,就听到马车外面由远及近隐隐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那是有人在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