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安眯起眼眸,黑漆漆的瞳孔叫人分辨不出情绪。
他还以为,那是颠鸾倒凤之时床上的戏言,却不想她竟然是认真的。
呵,真是痴心妄想。
跟他那个强抢人妻的爹有什么两样!
季凌安思及此,刚刚心底升起的一阵旖旎到嘴边化作一声轻嗤。
“莫非仅仅是度过一夜春宵,便让长公主回味无穷,喜欢上了我?”
饶是知道他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可她听到他这带着刺的回答时,乔染的心还是被刺了一下。
“国师放心,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会因为这个意外就要你负责。”
她话锋一转,接着说:
“不过国师反应这么激动,莫非我刚刚猜的都是对的?”
季凌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乔染,“公主既然不是来谈合作的,那就请回吧,臣这里不欢迎。”
他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明显是在赶她离开。
乔染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
这男人手劲儿真大。
继续在这里待着也无趣,况且这一趟过来也不算是没有收获,乔染领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开季凌安的书房。
不知安静了多久,竹青才再次回到书房,“大人,公主殿下已经走了。”
没听到回应,竹青悄悄瞄了一眼站在那幅挂画面前的主子,默默退出书房。
刚关上房门,便清晰听见里间传来一声茶盏碎裂的细微声响。
他深吸口气,不由感到后怕,幸亏他出来的早。
看来这一回大人和长公主谈的并不妥啊。
国子监祭酒柳显荣到底还是被乔染想尽办法从牢里捞出来了。
乔染仰头靠在浴桶边上,仔细思忖着她有没有漏掉其他细节。
她已经派人去西疆探查了,看看能不能再从这位林美人的身上挖出些什么秘密来。
丝毫不知道对方深浅的合作,她谨慎的不能再谨慎。
水温逐渐转凉,乔染由侍女伺候着出浴。
雪白如雪的肌肤被一身淡黄色华服遮住,淡淡的幽香在她挥拂衣袖时不经意间散出。
伺候的时候女不禁红了脸,垂下头。
“公主,今夜柳大人就能出狱了。”
桃儿的声音从外间出来,乔染这才想起柳显荣一事。
她找准了机会命下面的人上书,减轻了柳显荣的罪名,只贬为庶人。
因着之前国师的参与,二皇子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事情并没有大费周折。
乔染穿戴好后,让下人备车,准备去从天牢回柳府的必经之路上蹲守出狱的柳显荣。
她还有些事情需要找他交代一番,既然只贬为庶人,那京中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网她可以让她去打理。
事情不宜声张,乔染轻装简行带着桃儿来到天牢外。
“公主实在是太辛苦了,这深更半夜还要亲自出来,这种事情交给奴婢们就好了。”
桃儿满眼心疼的为乔染拢了拢披风。
乔染深吸口气,静静望着被重兵把守的大牢。
“一些事情我不亲自交代不放心。”
谈话间,另一辆看起来华贵无比的驷车从另一道街口出来。
乔染与桃儿对视一眼,吩咐车夫将车子悄悄停在远处,两人将身子隐在树后,刚好能将不远处的情形全部收进眼底。
只见那辆驷车里由侍女搀扶着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虽穿着斗篷,但乔染清晰的看见她下车时腰间晃动出的一块玉佩。
“公主,那是......”
桃儿瞪大了眼,捂着嘴巴小声惊讶道。
乔染紧蹙着眉,紧紧盯着那人的身影。
柳显荣从天牢里出来,瞧见面前那位女子,表情激动,诚惶诚恐跪下拜见。
这副模样倒是比见她时更要尊敬,两人像是认识了许久,相处自然。
乔染唤出暗卫,一直隐在暗处的人瞬间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闪身离开。
不远处的两人小声谈了一会儿,聊到激动处,只见柳显荣忽然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竟也没有躲,反而覆上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乔染眸子透着一股冷意,带着桃儿转身离开。
回到马车,两人折返回公主府,远离了街区,桃儿才惊讶出声:
“公主,长宁公主居然和国子监祭酒有私情?!!”
乔染神情严肃,眼底翻涌着腾腾怒火,他也没想到会撞上这样的事。
从入朝起就追随在她身边的柳显荣居然会是娴妃的人!
乔染闭上眸子,抬手轻揉着额角,细细回忆着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才发现,途经柳显荣手的消息,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问题。
她还以为是二皇子那边的人作乱,原来竟是自己身边出现了吃里扒外的叛徒!
暗卫从半路追上马车,进入车内,复述着刚刚两个人谈话的内容。
乔长宁和柳显荣有联系已久,娴妃母女不仅仅是心思不纯,两人对朝堂也有觊觎,此次西疆二皇子会跟着使臣来北梁,她们二人居然打着让她和亲的主意!!
乔染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火气。
她忽然想到之前季凌安在天牢里说的话。
原来这位国师大人早就知道这人有问题了,她当时还当季凌安是嫌麻烦,才会那样说的。
“主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暗卫沉着声请示乔染。
乔染狭长的眸子泛起一抹嗜血冷光,嗤笑一声,“这种叛主的狗东西,杀了吧。”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或许柳显荣早就已经说了,人留着,也只会是隐患,说不定哪天就帮着娴妃母子反过来用他来对付她。
桃儿对乔染的处置丝毫不意外,暗卫得令,立即着手去做。
一个被贬为庶人的官员,有好多法子处理。
......
季府。
竹青拿着字条穿过游廊,来到鲤堂边。
“大人,柳显荣死了。”
季凌安目无波澜,捏着书页的手在这一张上多停留了一瞬,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
她倒是警觉,只是白白费心把人从狱中捞出来了。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她那张含着愠气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