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霄坐上中巴，车上一共有十多人，除了书记，还有相关单位的局长，县委办洪明训、李元白几人。
    上车的时候，李元白看到林霄，神情诧异，问道怎么不是徐智清过来。
    林霄解释徐科长有紧急材料，派他过来。
    林霄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
    书记单独坐在第一排，前面有个小桌，桌上放着保温杯。
    洪明训坐在旁边靠窗单人座上。
    李元白坐在副驾驶上，负责联络各个调研点。
    气氛寂静。
    只有车辆颠簸的声音。
    今天走的几处都是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
    前面走了三个点，效果不好。
    大家都注意到书记心情不好，所以没人敢说话。
    下一个点就是最后一个点，厚山小学。
    半小时后，车辆停在厚山小学原址。
    四周满是泥土，房屋倒塌成了废墟，断壁残垣都没有收拾，有几根路灯倒在地上，书本、桌椅等等散落一地。
    一群人围在校门口，乡长汇报这次受灾情况。
    林霄站在最后面，看到人群中的洛星河，鹤立鸡群，没有化妆，五官精致，身穿碎花连衣裙，外罩米黄开衫，气质知性温雅，简单的衣服穿在身上却给人一种极其明媚漂亮的感觉。
    洛星河注意到林霄，快步走到林霄身旁。
    “秋秋他们怎么样？”林霄问道，眼中带着关切。
    “挺好的，他们就是想上学，天天问我，老师，什么时候开学呀？”洛星河学着她们说话，语气娇憨透着一丝落寞，美丽的眼眸如同一泓秋水幽深，她的睫毛很长，衬得眼睛灵动有神。
    “乡里已经在安排了，相信很快就能开学。”林霄心情沉重，他感觉衣角被人拉住，低下头看见秋秋怯生生站在那里，扎着两条小辫子，粉雕玉砌。
    “大哥哥，你终于来看秋秋了。这是秋秋送你的礼物，大哥哥喜……喜欢吗？”
    秋秋露出灿烂的笑容，手里拿着一幅画，画着一男一女，牵着三个小孩，头顶太阳蓝天，脚下绿草鲜花。
    线条很粗糙，只能凭轮廓看出是一男一女，显然是秋秋自己画的。
    林霄指着后面红通通的一片，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学校。”秋秋踮起脚尖，小小的手指指着那里，一脸认真，“老师说，以后我们的学校会很大很高，我们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再也不怕下雨会漏水了。”
    “秋秋最喜欢学校了。”
    秋秋晃着两条辫子，仰着头看着林霄。
    林霄鼻尖一酸，这是多么朴素的愿望。
    他蹲下身子，揉了揉秋秋的脑袋，笑道：“大哥哥很喜欢秋秋送的礼物。”
    秋秋笑开了花，两眼笑成月牙。
    她抹了抹手，手心脏脏的，反手一抹就成了小花猫。
    林霄皱了皱眉，“秋秋，哥哥带你去洗手。”
    林霄带着秋秋来到一处水龙头旁，蹲下身子拿起她的手认真洗。
    洛星河站在旁边看着林霄，眼眸泛起波澜。
    “秋秋，以后要认真洗手，手脏脏的，细菌会进入肚子里，肚子会疼哦。”
    “嗯嗯，秋秋一定会认真洗手手。”
    秋秋点着小脑袋，大大的眼睛眨啊眨。
    洗完手，秋秋迈着小脚走到一旁，身子蹲下，伸出小小的手臂穿过大大的背篓。
    秋秋咬了咬牙，闭着眼睛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背篓背起来，两只小手紧紧抓住背篓，不让背篓掉下。
    秋秋挥了挥小手，“大哥哥，秋秋回家咯。”
    林霄愣住，看到那大大的背篓里装着树枝、野菜，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装的满满的。
    很难想象秋秋这么小的个子，能装满这么大的背篓。
    背篓最上面，放着一只布娃娃，毛有些起球。
    林霄看着那小小的背影背着比头还高的背篓，迈着小小的脚步，消失在视线里。
    “秋秋每天都要捡垃圾、摘野菜去卖钱，家里就剩她一个人赚钱。”洛星河低声道，眼眸温柔。
    “所……所以她的手是……是脏的。”林霄紧握拳头，心里闷闷的。
    他该死啊，刚才怎么说那话。
    林霄把画交给洛星河，说让她先保管，现在不方便，改天过来拿。
    调研还在继续。
    林霄快步走到人群中，人头攒簇，林霄看了眼杨书记，他紧紧皱眉，面前汇报的是乡长费立轩，额头渗汗，磕磕绊绊，看起来很紧张。
    看来书记对汇报不满意。
    林霄眼神随意扫视一圈，发现人群里靠前的那一拨人双手交叉负前，神情紧张。
    气氛严肃。
    反正跟他没关系。
    林霄偷瞥了眼洛星河，脖颈修长，静静站在那里，好似一朵水莲花，如果低头，必是不胜娇羞。
    洛星河感应到视线，转头看向林霄，林霄赶忙移开目光，注视前方，好似在认真记笔记。
    洪明训站在杨书记旁边，跟其他人不同，仰着头，用审视的目光扫视全场，显得十分威风。
    他视线落在林霄身上，眯起眼睛，眼底露出一抹狠辣。
    洪明训视线转到旁边，眼底露出惊艳之色。
    林霄这小子，艳福倒是不浅。
    下乡时候还想着泡妞，一点规矩都没有。
    “灾后重建刻不容缓，关系着千家万户，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学校还没有开学，到了现在，你们都拿不出一套方案，排不出时间表。我们能等，学生能等吗？现在还全都是废墟，能看吗？你们怎么做工作的？”
    “下一步要怎么办、怎么做？”
    杨载越说越激动，语调升高，在场所有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费立轩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好似老僧坐禅。
    他可不敢触霉头。
    这时候，谁说话谁倒霉。
    杨载火冒三丈，今天下乡看的情况很不满意，前面几个点都没有做好，走到最后，怒火已经积了一肚子。
    如果坐在办公室，他还真以为下面工作做得很好，灾后重建开展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
    结果一看，
    没思路、没进展、没办法。
    全都就会伸手要钱，其他一件事都做不了。
    全场寂静无声。
    杨载点了几个局长，问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做，每个人回答得支支吾吾，张口都是虚的，没有说到点上。
    “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做？”杨载怒喝，散发强大的威势，众人低着头，噤若寒蝉。
    洪明训眼珠子转了圈，走到书记面前，低声道：“书记，林霄在厚山村救灾抢险，表现突出，很可能有好建议。我刚看他和别人闲聊，他觉得各单位都做得不好，看起来是胸有成竹。”
    洪明训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