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瞎说什么，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也不行。”宋孤萍厉声道。
    凌璐雪怔怔看着宋孤萍，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么大反应。
    宋孤萍声音转柔，“妈都是为了你好。”
    又是这句话。
    忧伤如同雾气在心湖上蔓延，给她一种窒息感。
    小时候的一天晚上，妈抱着小小的她说都是为了你好。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没有爸妈的身影。
    她害怕极了，声嘶力竭地喊妈，你在哪里，你回来啊，雪雪好想你。
    她哭得好伤心，哭了好久好久。
    哭得睡着。
    后来奶奶说爸妈去城里打工。
    丢下了她。
    以后，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见到爸妈。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凌璐雪回到房间，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静静坐在床边，凌凝雨睡得香甜，微微打鼾。
    她掖了掖被角。
    痴痴看着。
    她好羡慕妹妹。
    有一年，她盼了好久好久，终于到了春节，可是爸妈没有回来。
    那天除夕，她一个人坐在村口，从早到晚。
    奶奶说，爸妈生了妹妹，所以不回来了。
    这是为了你好，让你有个伴。
    直到有一天，爸妈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她羡慕地看着那个在城里长大的女孩，穿着好看的衣服。
    她的妹妹好可爱。
    雪雪不可爱，脏兮兮的头发，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
    凌璐雪紧咬牙关，想像以前一样，想想高兴的事情，眼泪就憋回去了。
    可是她憋不住，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她突然觉得好难过。
    不哭不哭，雪雪最棒了。
    凌璐雪像往常那样给自己打气，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是不听话，就是一直流。
    她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声音。
    她习惯了照顾他人的感受，哪怕疼到了极点。
    “姐，你怎么哭了？”
    凌凝雨醒了，慌乱地看着姐姐。
    凌璐雪仰起脑袋，眨了眨眼睛，努力挤出笑容 ，“沙子迷了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嘻嘻。我做梦做糊涂了。”凌凝雨松了口气，露出微笑。
    宋孤萍推门进来，焦急道：“赶紧起床，要迟到了。”
    她体贴地给凌凝雨穿好衣服。
    凌璐雪站在一旁，眼里满是羡慕。
    寻常事，不可得。
    ……
    庭河路征迁工作很顺利，林霄专门选了附近一块平整地块作为新安置区。
    两村安置区隔得很近，方便交流。
    相信过几年，两个村的关系就能好很多。
    工地上，十多辆工程车轰隆运转，工人们埋头苦干，十分忙碌。
    林霄戴着安全帽，站在工地上，心情很好。
    以后将是一条宽敞大道。
    电话铃声响起，林霄接起电话，是杨清贵打来的。
    王县长叫他，让他立刻到县政府。
    现在杨清贵调到县政府办，还是王宇博联络员。
    林霄赶忙坐车前往县政府大楼。
    算算日子，也好久没见王宇博了，还怪想念。
    趁机会跟王宇博汇报下庭河路紧张，相信他会很满意。
    王宇博当了县长就是不一样，事务繁忙，想见回面还真不容易。
    估计是腾出时间了，所以想见自己。
    林霄心情激动。
    他从心底尊敬王宇博，两人关系亦师亦友，如果没有王宇博，也没有林霄的今天。
    林霄更感激王宇博一路关心栽培。
    可惜时间紧迫，不然林霄还想准备礼物。
    礼多人不怪。
    升职是大喜事，送个礼物很正常，又不图什么，就是为了情谊。
    林霄在等待室等了一个小时，杨清贵姗姗来迟，说县长有事，让林霄去找吴常务。
    林霄走到吴常务办公室。
    吴常务开门见山，不待林霄询问，直接说要把黑沟乡征迁好的几块空地拿出来，招商引资，当做欢乐天堂的配套项目。
    林霄当场懵了。
    吴逸明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把地卖了，然后建别墅。
    这可是修路用的地，好不容易才搞定征迁的事，现在又不干了，说要拿出来建房子。
    林霄据理力争，“征迁时候我再三保证，一定会给大家修一条宽敞的大路。所以村民们都很支持。现在地征完了，突然说要建别墅，村民们怎么想？我怎么跟大家交代？”
    说到最后，林霄急了，音调都高了许多。
    “你管村民们怎么想，还有谁说要建别墅了，就是要招商引资，要建欢乐天堂的配套项目。你要提高政治站位，别尽想困难，不想方法。这是为了全县固投增长，为了经济发展。你们黑沟乡也要作出贡献。”
    “还有，我什么时候说不修路了，等条件成熟了再修。”
    吴逸明表情严肃，打起官腔是一套一套。
    林霄在机关里混了这么久，哪里不懂里面的小九九。
    “现在条件哪里不成熟了？”林霄梗着脖子，脸色涨红。
    吴逸明露出惊讶之色，这个毛头小子还叫上板了。
    他从基层上来，说脏话骂人是常有的事，向来说一不二，所以大家都怕他。
    林霄倒好。
    不仅不怕，还吹胡子瞪眼。
    反了天了。
    难怪王县长要叫自己来，换了其他副县长，怕还压不住这小子的气焰。
    吴逸明脸色一沉，虎目含煞，在基层摸爬滚打几十年养成的气势宛若一张网笼罩林霄全身。
    “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怎么？我说的话不算数了。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说条件不成熟就是不成熟。作为一乡之长，你这是鼠目寸光。”
    林霄憋闷，感觉胸中有万千不忿，却无处可发。
    毕竟这是常务，县政府班子的二把手。
    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副书记，根本对抗不了。
    吴逸明是从基层上来的，知道基层的苦。
    为了工作，跟人吵过无数架，也骂过不少人，甚至也和领导顶过牛。
    但从不会因此记恨。
    吵完后该干工作还是干工作。
    吴逸明觉得这小子有意思。
    他知道这条路的好处，可是没用。
    吴逸明拍了拍林霄的肩膀，意味复杂道：“别争了，这是王县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