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荣等人走进包厢，餐桌上提前放好各色菜肴，都是大鱼大肉的硬菜，正中间还有一盆菜肴最为特殊，是一盆野味，隐隐披鳞带甲。
    杨自珍站在一旁，殷勤道：“杨司长，我们特地准备了家乡特产，还有些原生态野味，十分珍奇，别处吃不到。比如这道蛇羹，滋阴补阳，十分温补。还有这道富甲江山，更是稀有。”
    杨华荣脸色陡然一沉，没有坐下。
    众人本来要坐下看到主角还站着，纷纷站起。
    “这些菜超标了。这要是查起来，你们这是关照我还是害我？”
    语气生硬，透着股怒气。
    “没事吧，就是一些农家菜。”
    杨自珍还觉得无所谓，笑呵呵道。
    杨华荣神色严肃，冷喝一声，“好一个农家菜。”
    转身离开。
    众人大眼瞪小眼。
    省发计委副主任紧随其后，看到那些野味，他也觉得眼皮直跳。
    副市长怒气冲冲瞪着王宇博，“还愣着干嘛，赶紧准备饭菜，你要让杨司长饿肚子不成。”
    “把这些都撤了，花里胡哨，尽想犯错误。”
    说完，副市长急匆匆离开。
    只剩下王宇博几人。
    “撤了。”
    王宇博怒骂道：“费立轩，我跟你怎么交代的，一定要按标准接待，你搞这些干嘛，存心要害死我不成。我给你十分钟，立刻换桌新菜。”
    费立轩满头大汗，掐死杨自珍的心都有了。
    杨自珍呆立，如同石化雕塑一般，感觉四肢冰冷，如堕冰窟。
    马屁拍在马腿上，死定了。
    “那要换什么菜？”杨自珍弱弱问。
    费立轩傻眼，他也不知道杨司长是什么意思。
    他眼巴巴看向王宇博。
    王宇博想到林霄，怒声道：“林霄一直跟在杨书记身旁，对这种接待驾轻就熟，让林霄安排。林霄呢？”
    “林霄被我叫到外面去了。”
    “胡闹，赶紧把他叫进来。”
    “立刻马上。”王宇博吼道。
    杨自珍噤若寒蝉。
    “我去向杨司长道歉，半小时内一定要做好新菜，必须要让领导满意。”
    ……
    林霄站在食堂外，抬头看着树上鲜艳繁花，几只鸟儿立上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神色闲适，微风吹起衣袖，清爽极了。
    陶浩思站在身旁，一脸忧虑。
    这时候还有空赏花，功劳都要被抢走了。
    林霄瞥了眼陶浩思，自然知道他在焦虑什么，摇了摇头，“不慌不乱，事成一半。”
    “这还不慌，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淘浩思皱着眉头，“自古以来都是饭桌文化，大大小小无数事，不管好说还是不好说，都是在饭桌上三言两语就敲定了。要是费乡长在桌上多说几句困难，再劝几句，让杨司长动了心，可能这项目就黄了。”
    林霄喃喃自语：“有句话说得好，陪领导调研看的是事情，吃的是世情，喝的是交情。”
    他当然知道下乡调研最重要的不是陪他看的那一段路。
    重头戏还在饭桌。
    这不是简单的吃饭。
    领导吃饭不叫吃饭，叫做餐叙。
    很重要的环节。
    要提前制定方案。
    饭桌上也会提前摆上座位牌，对号入座，不能坐错位置。
    比开会还要隆重。
    桌上吃吃喝喝，聊得火热，那再大的事都是小事。
    如果态度冷淡，那再小的事都是大事。
    想要让杨华荣帮忙，单单走一趟还不行，必须要让他记到心里。
    这怎么记，又是一门学问。
    为此，林霄向杨载虚心请教，知道杨华荣的癖好。
    他心诚于道佛，不好铺张浪费，更不喜大鱼大肉，尤其反感那些特殊野味，认为损害身体，更是违法乱纪。
    最喜的反而是素食，尤其是农家特产，田里种的，山里栽的。
    林霄刚开始送的那份菜单其实是试探，看到杨自珍撕掉后才放下心。
    断定杨自珍根本不了解忌口和喜好。
    这样做接待，贻笑大方。
    “杨自珍弄了好多野味，这次要被他狠狠出风头了。”
    陶浩思吃味道。
    本来是叫林霄负责，结果被杨自珍抢了去。
    这厮真可恶。
    “不急，有他苦头吃。”林霄慢悠悠道。
    陶浩思挠了挠头，怎么感觉书记说的话听不懂了。
    这都要吃上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林书记。”
    一声公鸭嗓子的叫声远远传来。
    杨自珍身上肥肉颤抖，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来了。”林霄嘴角上扬。
    陶浩思诧异，还真被书记猜对了。
    “林书记，呼呼……”
    杨自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杨乡长，你这是没事出来遛遛肥肉？看把这一身肉累的。”
    林霄不慌不忙道。
    杨自珍没空理会林霄话中的讥讽，焦急道：“林书记救……救……我。”
    “别，我没有你这个外甥。”
    陶浩思憋着笑。
    杨自珍好不容易平静呼吸，快速道：“杨司长对菜肴很不满意，我实在没辙了，还请书记救我。”
    “多大点事。这下听我的不？”
    “听你的，都听你的。”
    林霄快步朝着食堂走去。
    走进厨房。
    林霄扔给林大厨一张纸条。
    “按这菜单上菜。”
    “这也没采购，来不及了。”
    林大厨为难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又不是神仙，变不出菜。
    “天兵天将急急如律令，菜来。”
    林霄自信道。
    众人脑门上流下三道黑线。
    这时，门外传来车辆的轰鸣声。
    一辆货车停在门口，刘天工从车上下来，旁边还有杨泽雨。
    “书记，我没来晚吧。”
    “正好。”
    林霄高兴道。
    杨泽雨打开货舱，得意地抓起一只土鸡，“这是我家养的跑山鸡，保证你一吃就忘不了。”
    “这些野生红菇用来炖汤，十分鲜甜，还有鸡枞菌，我废了九牛二虎才找到的。”
    “替我谢谢你爹。”
    林霄笑道。
    “小意思，我爹说以后有事尽管找他，山里最不缺就是这些吃的。”
    刘天工开始卸货，都是山野珍馐，这些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其实比大鱼大肉还贵。
    杨自珍张大嘴巴，都可以塞下一个苹果，迟迟无法闭合。
    “好狗不挡道。”
    刘天工双手抓住一个大水桶，双臂肌肉虬结，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杨自珍凑近一看，里面有几条奇形怪状、长满尖刺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