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流霞又来了,朱颜病病歪歪地让她帮自己向小姐告假。
流霞假意问她要不要去看大夫,实际上巴不得她多病几日才好。
朱颜说不用,自己睡一觉就行,她往常都是这么过来的。
流霞嘱咐了几句就兴冲冲地去找小姐。
“她病了?”
傅雪心中有愧,更多的是烦躁,不知所措的烦躁。
朱颜皮糙肉厚的,往日掉河里第二天也是生龙活虎的,昨儿个见她没多精神,今日就一病不起了,傅雪没忍住,决定亲自去看看。
这一看,把她气得够呛,“嘴上说病了,实际上又去外面厮混呢!”
“小姐,朱颜她,她……”
流霞捂住嘴,没再往下说,果然,傅雪气冲冲地让她有话快说!
“朱颜她若是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往后去了侯府,只怕,只怕是……”
傅雪越听越心惊,“她怎么敢?”
“小姐,你别恼,我就是担心她,怪奴婢多嘴,奴婢瞎说的,小姐您别生气。”
流霞哄了小姐半天,实际上又在拐弯抹角地上眼药,让她一边觉得朱颜不自爱,一边又打着为她好的旗帜,说些提点小姐的话。
“流霞,你今年十八了吧?其实,你想过嫁人吗?”
来了来了!流霞激动得心肝都跟着震颤起来。
这边两人密谋着,那边朱颜已经在去找大夫问诊的路上。
她是钻狗洞出来的,头上还有根枯草没扒拉掉。
偶遇孙元英,她也没精神和他插科打诨。
“猪妹子,你这是让霜给打了?”
“昨晚下冰雹了。”
朱颜想走,孙元英却缠着她问长问短的,她就不耐烦地瞎说几句。
人来了,孙元英立刻招手,“表哥。”
他这娇滴滴的一声,是学沈紫瑜的,朱颜不知道,还以为他暗恋宋思衡,抬手捏了捏胳膊,鸡皮疙瘩掉一地。
宋思衡快步走上前,问朱颜:“他惹你了?”
被冷落的沈紫瑜一直盯着眼前的高个子柴火一般瘦长的小姑娘,不明白她表哥为何这么关心她。
“也就叫我猪,问我吃什么草长大的而已。”
朱颜告状都没精神,孙元英连忙举手发誓:“我没欺负她,她好像病了。”
朱颜翻了个白眼,“你再挡我道,明年的今天,就要给我烧冥币了。”
宋思衡被她可爱又可怜的小模样看得揪心,连忙问:“怎么病了?”
“我得了一种怪病,你别告诉别人。”
朱颜拉着宋思衡往前走,沈紫瑜刚想骂人,就被孙元英抢先一步叫“表哥等等我”。
沈紫瑜再愚钝也发现他在揶揄自己,立刻和孙元英吵起来。
宋思衡瞪大眼睛,看向朱颜,世上还有这种病?
朱颜说什么?她有丑比恐惧症,被宁世子的脸吓到了,哈……
宋思衡忍俊不禁,“那得多俊美,才能做你夫君?”
“起码不会叫我做噩梦吧,反正……唉,像我这样常年不生病的人,真是病来如山……额倒……”
朱颜说倒就倒,还好宋思衡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才接住她。
“表哥……”
身后响起两道声音,宋思衡统统不管,一个纵身,施展轻功跑了。
孙元英叉腰,抢先一步发难:“都怪你!人丑话还多,表哥都被你烦死了,呸,烦到跑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沈紫瑜“我”了半天,“哇”一声哭了,太欺负了人了呜呜呜……
朱颜虽然腿软,但还没完全失去意识,被人抱进小院中时,还不忘揶揄他:“你这样,会叫人误会的。”
宋思衡不语,疾步走向屋内,大喊:“师娘,师娘在吗?”
一位年约四十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刚想骂他大叫什么,天塌了?突然就定住了。
“小姑娘哪里拐来的?”
“师娘快给她看看,中毒了。”
朱颜:???宋思衡说啥?
谁中毒了?她不是着凉了吗?
滕凤琴不再说笑,连忙擦干净双手,让他把人放下来把脉。
“哎哟!何止中毒,还不止一种呢。”
滕凤琴转头对朱颜道:“衣服能脱了吗?”
朱颜没力,看了一眼宋思衡,少年竟然回她一句:“我也帮不了你。”
“呵,你出去片刻行吗?”
朱颜无语,这人……
滕凤琴一脸姨母笑,亲自替她脱衣服,发现她身上已经起了不少红疹。
“你这是中了美人消,然后又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提前发作了。”
滕凤琴怕她听不懂,又道:“美人消就是让你越长越难看的毒药。”
朱颜嘴巴张大片刻,“哦,那我还能再美一点?”
小姑娘的想法果然非同一般,和她那傻徒儿异曲同工。
宋思衡等了许久,进来时听到滕凤琴说:“你给丫头服用化毒丹,我去找药浴缺少的药材。约莫得大概三日吧,这几日你得替她施针。”
朱颜:“还要扎针?”怕怕!
宋思衡邪魅一笑:“不会太疼的。”
他这一笑,朱颜红了脸,后知后觉男人要看她身子耶……怎么办?要从了这个花美男吗?
滕凤琴说走就走,留下宋思衡和朱颜大眼瞪小眼。
“要不,你替我找一个女医来?”
朱颜其实觉得医者父母心,况且自己这干巴巴的身体,也没什么看头,但是……她终究是女子。
没有前凸后翘,也是容颜娇俏的小姑娘嘛。
宋思衡意有所指:“旁人你信得过?”
“你,你从医十年?”
“没有。”
“你天生医学奇才?”
“也没有。”
“那你还是给我换个女医吧。”
“没有,就我一个,不治疗的话,明日就会烂脸,不信你看看你身上,再过一个时辰……”
“宋思衡。”
“嗯?”
“你别哔哔赖赖,你就说,你看光了我,要不要负责就行了。”
“嗯!”
“啊?”朱颜不淡定了,低头说:“其实也不必负责,你别扎死我就行。”
宋思衡没再说话,将她抱起来,带到浴室,“先药浴,再施针。”
朱颜被放在凳子上,就这么看着他忙前忙后,烧水,磨药粉。
等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药浴。
“你……”她低头看自己,有颜色的水,看不真切。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