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悄无声息,昏暗的房间内,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身穿素白色里衣,安静的盖着被子,并肩躺在床上的两人,几乎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最后争论出来的结果,还是不随四月的心意。
原因就是慎姻刚刚有了不太好的经历,现在肯定不敢一个人睡,而且又粘四月粘得紧,所以让她们共住一间客房。
虽然四月和星疏总觉得林听的那堆大道理,是为了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省一笔开销找的借口罢了。
不过慎姻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如果四月单方面拒绝的话,总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这与她对外的形象不符,干脆就无所谓这些细节。
反正她的体型也不大,空出一半的床给慎姻绰绰有余。
只求这位娇妻能在晚上的时候消停点,不要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扰人清梦。
……
然而实际上,四月所谓“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意见”,单纯只是因为慎姻、应该说披着美女皮的夙沙和颂,当时彻底懵了而已。
虽说他们戏班子当年走南闯北的时候,一群人挤一张床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年代,他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在乱世中苟活,和眼下的情况截然不同。
所以现在与四月同榻而眠,完全是他始料未及的啊!
脑海中思绪万千,视线就这么望去,只见四月身体侧躺,闭眸面朝着夙沙和颂。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他能看到她紧闭的双眸上,如蝴蝶羽翼般长而卷曲的纯白色睫毛。
她的面容俏丽、她的皮肤雪白、她的呼吸很浅……
夙沙和颂只觉得脑袋有些混乱,整个人保持着僵持状,就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生怕会惊扰眼前的画面,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侧身与她相对。
明明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不是么。
这丫头之前是如何欺骗的他,又是如何杀死的他。
快动手。
趁着她现在没有任何的防备。
只要扭断她的脖子,看着她彻底断气,把她炼成走尸,那一切都会……!
还不等暴戾的念头在脑海中肆意疯长,夙沙和颂就被毫无征兆的轻轻一揽,随即跌入了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
同榻而眠变成了交颈而卧。
“你……!”
卡在喉咙里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夙沙和颂只能感觉到那双手,正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四月能感受到对方投来的视线,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
她以为慎姻还未从今日的遭遇中缓过神来。
四月知晓这个时代对待女性很是苛刻,也知晓她们这种毫无修为的普通女性更是苦难。
但她没法像六月那样的感同身受,所以只能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做些什么。
也因此,搂过慎姻、安慰慎姻,希望慎姻能安然入睡。
“别怕,有我在。”
阴鸷的想法彻底消散,身体也随着一下下的安抚而放松,甚至还本能的往她的怀里蹭了蹭,独属于少女的淡香萦绕于鼻尖。
夙沙和颂突然产生了些许的迷茫,完全不知道此刻的他,究竟是抱着何种目的,选择待在四月的身边。
「契合度:55%」
四月:?
*
也不知道这一晚上是怎么度过的,反正楚沉诗来叫两人起床的时候,只有四月是好好的睡着。
至于另一位……
睡相着实是不太好看。
就算是披着美女皮,也挡不住他踹开被子,用被子团着四月不放,像是八爪鱼一样的睡姿。
“起床啦!”
楚沉诗直接一把掀开了被子,凑到两人的面前大喊道:“晦月姐姐!慎姻姑娘!”
感受到了外界的刺激,四月直接从待机状态苏醒,企图推开身上的被子,以及被子上扒拉着的人。
但夙沙和颂搂得太紧,力气又大,四月根本就推不开,只好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凑近他的耳畔温声说道:“慎姻姑娘,快醒醒。”
一大早被打扰了睡觉,夙沙和颂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正想着发作骂人。
结果一听到四月的声音,才意识到他此刻还披着美女皮。
立刻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来,还有意无意的贴靠着四月的身体,完全一副软若无骨的姿态:“早上好,两位……”
四月:……
这就是娇妻么,她真的受不了。
“早、早啊。”
就这么目睹了夙沙和颂,从糟糕睡相一秒切换到了娇柔做派,楚沉诗顿时无可言状,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随后转移了话题:“我先去隔壁叫林听,你们洗漱完就先下楼吧,星疏他已经在一楼大堂点餐了。”
望着楚沉诗仓皇而逃的背影,四月缓缓地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的避开夙沙和颂的贴近,随后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一边洗漱,一边拿过挂钩上的浅绿色发带,四月正打算随便扎个高马尾敷衍了事,就被夙沙和颂先一步拿走了木梳。
“你干嘛。”
不易察觉的眉头微蹙,四月左右摇晃着脑袋,想要与夙沙和颂对视,却被他从身后用双手按住了太阳穴。
落座于铜镜前,透过镜子的反射,四月就这么紧盯着站在身后,摆弄着她那头白卷发的夙沙和颂,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你平时,都是直接系个束发就出门的么。”
夙沙和颂并没有回答四月的问题。
只是一边用木梳替她梳着头发,一边用那干瘦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穿透那些发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触碰着她的头皮与后颈。
“毕竟梳头发太费劲。”
被那指尖触碰的位置有些发痒,四月不舒服的晃了晃脑袋:“怎么,你要帮我梳头发吗?”
夙沙和颂当了上百年的戏子,生旦净末丑,基本上都学过,不然也教不出现在的这个戏班子。
一开始他待的戏班子很穷,妆发基本上都是自己来搞。
虽然平日里夙沙和颂是那副德行,但梳髻和点妆却很是熟练。
所以对于四月的疑惑,他只是点头应声道:“嗯。”
四月:……
好,不愧是娇妻。
“那就麻烦慎姻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