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些堆砌在一起的粘液怪物,似乎还想要沿着墙壁爬上来,楚沉诗就感到一阵嫌恶,不由得往星疏的身后缩了缩。
星疏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干脆再次揽过楚沉诗的腰,直接借助了梅花骨伞的御风诀,就这么在半空中迅速的移动。
偶尔脚尖轻点屋顶,确认当下的位置。
只不过楚沉诗依旧怕得不行,当然这次倒不是说怕那些穷追不舍的粘液怪物,凭它们的移动速度根本追不上星疏,她怕的是……
“太高了我害怕啊啊啊——!”
星疏:……
对,她似乎有点恐高。
回想起林听当年,也是这样带着楚沉诗上的奉铃村,好像当时她就叫得挺撕心裂肺的。
“好了,抓紧我,闭上眼睛,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耳畔传来了星疏安慰的话语,楚沉诗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同时也闭上了嘴,紧紧地抓住了星疏的衣摆和袖子,结果却摸到了手上的一阵湿润。
“这是?”
奇怪又粘稠的触感让楚沉诗心下一惊。
只是根本来不及等她睁眼反应,就听到星疏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沉诗赶紧侧头看向了星疏,发现他此刻正吃痛的眉头微蹙,随后低头便瞥见了手上沾满了血迹:“你受伤了?!”
而且还是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注意到楚沉诗脸上的愧疚,星疏无奈的转移起了话题:“先别管这些,你帮我指一下路,广场应该快到了吧。”
“怎么能不管,比起广场不应该先找个地方,给你包扎伤口才……!”
楚沉诗猛地抬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就对上星疏淡然的目光和嘴角的笑意,知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听她的话,只好无奈妥协的指起了路:“我知道了。”
虽然伤口上结的痂被蹭掉了一些,但星疏的速度依旧不减。
而且楚沉诗虽然此刻满是恐惧,但做事还是很认真、很有条理,逻辑也都在线。
很快两人就出现在了广场旁一处房屋的屋顶上。
楚沉诗很快双脚落地,正想着给星疏包扎一下伤口,就被对方直接了当的拒绝:“很快自己就会止住血的,你看那边。”
顺着星疏的手指,楚沉诗将目光转向了广场。
原本还看不见一个人影的广场,在雾气的聚集和退散后,突然变得人山人海了起来。
“这是什么?”
不由得惊叹了一声,楚沉诗突然注意到,这些人的衣服似乎都有些年代,她只在老一辈的人身上偶尔见过。
只是所有马甲都不太关注小世界的人文习俗。
就像是玄星河不知道傀儡戏只在百年前盛行过一时,也像是星疏看不出这些人穿的是百年前的服装。
不过对于楚沉诗的问题,星疏倒是有认真的回答:“这就是心魔幻境想要展现的画面,我们认真看吧。”
“哦,好的。”
楚沉诗闻言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任何粘液怪物的身影,也就冷静了几分,开始认真的看向了广场上的画面。
*
广场还是那个熟悉的广场。
只是相较于他们之前看到的古朴和陈旧,这里的看起来要崭新得多,就连那张石床都像是全新雕琢一样。
毕竟此刻没有任何的血迹,不过上面似乎躺了个人,只是被挡住了看不清面容。
广场下是人山人海的围观镇民,而广场上却站了不少的熟面孔。
至少对星疏而言,大部分都能勉强叫得上名字。
……
“失去了信仰的神明,还会是神明吗?”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个满脸涂着彩绘妆的眯眯眼。
星疏很快就将他与上午的“降生仪式”上,用匕首搅乱了年轻女子腹部的邵扶光联系在了一起。
而他对话的对象,是在主庙里见过的庙祝,也就是真正的回岁神。
回岁神没有回应邵扶光的问题,他那双眸子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淡然置之的注视着对方。
但其实对此都心知肚明吧。
失去了信仰的神明,奉挽仙不就是个很好地例子。
从山林精怪成为依靠信仰的地方神,却在失去信仰后被困于一方天地,渐渐的连修为也会彻底消散,最后湮灭于天地之间。
奉挽仙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
毕竟被诡异的大火烧毁了本体,却也借尸还魂的踏入了修鬼道。
但眼前的回岁神,显然是不幸更多吧。
“黄皮子你和他废什么话。”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站在邵扶光身边的少年:“神魂都被困在了那个泥像里,现在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但那张婴儿肥的娃娃脸,却给人一种容易被惹哭的感觉。
要不是有那双凌厉的上吊眼在,他说的话根本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虽然星疏没见过这张脸,但光凭那双上吊眼,就能将他与之前在心魔幻境见过的那个孩子联系起来。
当时他的确哭得挺厉害的。
所以是夙沙和颂挂在嘴边的“吊眼梢子”,那就对应上了现在被乩童回岁的慎今宵。
至于他口中的“神魂”和“泥像”,指的应该是主庙里那座回岁神的神像了吧。
总觉得这与小花的情况有些相似。
邵扶光闻言歪头笑了笑,转而朝着石床的方向走去,嘴上的语调显得懒散又惋惜:“诶,四哥催着可的真急,也不让人家把遗言说完。”
而这一次,回岁神终于开口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也随着邵扶光的走动,星疏终于看清了石床上的少女。
因为被堵住了嘴,她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看到那眼中满是无助与绝望,泪水止都止不住地从中涌现。
虽然面容年轻了不少,但星疏仍然能辨认出——
她就是戏班子里的慎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