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烁从几天前开始就不回王府了,号称在朋友家留宿。齐王对他向来包容,在外驻留也不是头一回了,所以全府上下并没有大惊小怪。
走的那天早晨,云挚在城门外等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是分开出城的。通常世子不带一人出城,都是去郊外的寺庙或者去山上散心,这很常见,不会特意通报。
云挚都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顺顺当当地离开了临城。
不过他们都没注意到,在城门口来来往往的百姓中,有个人正贼头贼脑地偷窥他们。这个人已经在城里晃荡好多天了,一直没找到云挚,直到今天,才在城门附近看见他。
云挚和李烁刚出城,这个人就潜入了柳洪理的那间屠户宅院,当然,他一进去就被逮了个正着。
“哪儿来的小毛贼!光天化日就偷摸进来?”柳洪理一把揪住了他,把他拖到院子中央。
“我……我不是毛贼,我有事找你们。”
在牵扯之中,云渡认出了他,他是柳泽济那伙人中的一员!当初他们追的这伙人被突然追上来的半面截杀,结果有一人逃脱了,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颤抖着身体说:“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来报信的。”
云渡把他拎起来,让他在一张小板凳上坐稳。他咽了咽口水,一口气说了出来:“那个……那个畜牲背叛了我们,把柳护法拉出去挡刀,害死了她。我……我无力报仇,但也要给他添点堵!最近我一直在跟踪他的动向,发现他和一个贵公子出发往泰山的方向去了。”
去泰山了?云挚抢到了药材笔记后就急着去泰山,难道那个留言还与泰山有关?
“你确定他们去的泰山?”
“确定。他递交出城文书的时候和守卫讲的,说是去泰山城。”
云渡又纠结了起来,以他的意愿来说,他实在是不想深入齐王腹地,他只想尽早离开。可云挚的行踪不能不跟,这是乾影派必须要解决的后患。
他们放走了那个人,让他回清风派传达这边的动向。如果能在半路赶上晓长风和晓明月,说不定也能得到宽恕,一起回去。
现在没有其他悬念了,他们的下一站必然是泰山。
但柳洪理却插着手给他们泼冷水:“你们跟去干嘛?按你们的描述,你俩根本打不过那个厉害师兄,跟去送死啊?”
“就算打不过,也不能不跟,若是在这里弄丢了云挚的踪迹,以后再想找到可就不容易了。”
云渡和云澜一起看向了柳洪理,可后者并不理睬他们,冷冰冰地说:“我不参与啊!我又不是乾影派的人,才不管你们闲事呢!”
云澜笑嘻嘻地托着下巴,蹲下来打量他:“柳前辈,我们一直忘了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来临城啊?”
柳洪理说不出话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他试图蒙混过去的事,还是被他们逮着了。
云渡也插进来说:“柳前辈,当日在承香寺分别得太匆忙,我们都没顾得上问这件事。你离开蛰伏多年的南方,也不肯回中原,却千里迢迢地来到这个陌生地界,到底是冲什么来的?”
柳洪理在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叫你们这些小娃子不读书!在承香寺多看点藏书也就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澜心想当时在承香寺也看了不少书啊,还有一本书上画着鲛人的样子呢,就在他喊云渡也一起看的时候……半面来袭了。对了,就是被这货打断的!云澜在心里责怪起了半面。
云渡谦虚地说:“我们只在承香寺逗留了几天,自然比不得老前辈和其他僧人的长年阅览,不知道柳前辈在古籍中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倒也不能说具体发现了什么。”
柳洪理斟酌着字句说:“那些古籍保存不全,已经散落了很多,很多文字都是有头没尾的,只有一些片段。从那些记载里,我们只是看到了一些关于神迹的描述。”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一开始我们也都以为那些神迹都是指向乾影天灯或灯座的,但后来看到描述越来越夸张,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盏灯能做到的。比如什么带来天灾啦,改变当地气候啦……这些神迹你们那个乾影天灯能做到不?”
云渡和云澜互相看了看,表示当然不行。
“所以呀,我们就猜测这些神迹或许说的是另一件神器。”
“另一件神器?”
“不错。这世间的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谁也不是孤立存在的。凭什么世间只有乾影天灯这一件神器啊?”
这个角度他们从来没想过,还是上次半面提起他潜入王府寻找另一件神器,才第一次提醒他们可能还有别的神器存在。
“这记载里啊,不仅神器的表现不一样,记录的方位也不一样。你想啊,乾影天灯的影响地区,哪儿来的海啸呀?”
乾影天灯早年虽保管在承香寺,可即便是承香寺本院,距离南海也非常遥远。而中原则更不必说了,很多中原人穷极一生都没见过海。
“我其实并不一直盘踞在那个驿站,早些年我也去更南边查过。我以为海啸之类的天灾是在那里发生的。可再往南走,听过神迹的人就少了,甚至连人都少了,上古时期那里可不像是人群密集,能留下记录的地方。所以我就想是不是自己走错了方向,或许,不是在南方,也与乾影天灯无关。”
有海的地方,除了往南走就是往东走了。东边归化得更早,留下的古籍和各种资料也更多。在乾影天灯有了明确归属后,柳洪理就选择了去东方看看。
他其实也没从古书中找出确切的线索来,但来了这里后倒是冒出来了一些值得勘验的新方向。云澜趁热打铁地说:“那您还不跟我们去泰山?都追到这么远了,这点路都不去?”
柳洪理感觉被他套进去了,正在犹豫之时,半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欢快地附和说:“我也去!我们一起去!”
云澜捡起一块石头砸他:“你去做什么!又没你什么事!”
“可我还没去过泰山啊,去看看嘛!在泰山上能看到海吗?”
“看不到!远着呢!”云澜没好气地回答。
“不管,我就要去!反正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要去谁也拦不住。”
这倒是的,半面又不听命于这里的任何人,他真要跟去又如何拦得住?
就这样,柳洪理说着说着就被拖了进去,一起出发去泰山。他们当天就出了城,生怕与云挚拉开距离,跟丢了他。但他们如此匆忙出行,导致了与云礼和云慧那组失之交臂。
云渡猜到他的信件寄到后,掌门极有可能会再派人来。于是他在院中的石桌上刻了字,告诉来人,他们泰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