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初,苏清妤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眸,往主院那边的厨房走去。
每日这个时辰,都是厨房那边收货入库的时候。
走到主院花园旁水榭边之时,迎面遇上了沈昭。
苏清妤暗道一声晦气。
沈昭先是看了眼苏清妤红肿的眼眸,接着脸上浮了一层笑意,却不达眼底。
“给三婶见礼。”
“听说今日三叔动怒了,要不要小侄帮三婶去劝劝?”
“我三叔那人,脾气向来不大好,三婶接触时间长就知道了。”
沈家大房和苏清妤斗到今天的地步,沈昭对苏清妤只剩下满腔的恨意。
他发誓要身居高位,要做沈家的掌事人,要让大房成为沈家的顶梁柱。
今日听见下人回禀西院的事,沈昭只觉得心头畅快。早晚有一天,他要看着苏清妤跪地求饶。
到时候他发发善心,兴许能给她一条苟延残喘的生路。
苏清妤斜了一眼沈昭,“大少爷什么时候学那些婆子,在背后嚼舌根了?”
“你既然想帮我去劝劝你三叔,那就去吧。他在书房,我带你去?”
沈昭面色一僵,他就是随口说说,怎么可能真的去劝。
人家夫妻的事,也轮不到他开口劝和。
苏清妤面露嘲讽,“既然不敢,下次就别说大话了。”
再次噎的沈昭说不出话。
“三婶就算有气,也别拿侄儿出气啊,大少爷也是好心。”李朝云人还没走到近前,话先到了。
到了近前又给苏清妤行了礼,“三婶别见怪,大少爷也是关心三叔和三婶。”
“却忘了三婶心情不好了,我替他给三婶道个歉。”
苏清妤神色莫名地看着李朝云,这位郡主脑子可比沈昭好使多了。
一番话说下来,倒是成了她心情不好拿晚辈撒气了。
“郡主不必多礼,道歉就更谈不上了。”
“大少爷是热心肠,还惦记着我们夫妻房里的事。不过有这工夫,不如多去看看大嫂。”
苏清妤现在已经不想和他们假意逢迎了,对仇人的刻意逢迎,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她迫不及待的想解决沈昭,所以也不介意激怒他。
沈昭听她提起陈氏,脱口说道:“别以为你是沈家三夫人就能为所欲为,早上太……”
话音未落,就却被李朝云抓住了手腕,直接堵住了沈昭后面的话。
“三婶说的是,我们是该多看看母亲。”
“至于三叔和三婶房里的事,我们自然是不敢过问的。”
苏清妤狐疑地瞄了眼沈昭,他要说什么?被李朝云打断了。
但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苏清妤越过两人朝着厨房走去。
她离开之后,李朝云放开了沈昭,“大少爷刚想说什么?是想提起太子殿下?”
沈昭盯着苏清妤的背影,“我要让她知道,就算三叔有意阻挠,我也能留在京城。太子殿下不是已经说了……”
沈昭话未说完,再次被李朝云打断。
“大少爷糊涂,这种事怎么能张扬。你跟她说了,你三叔用不上晌午就能知道。以你三叔的手段,在太子开口之前把你弄走,易如反掌。”
李朝云此时隐隐有些失望,成婚那天晚上两人秉烛夜谈,她始终觉得沈昭这人算是拎得清,有手段。
可刚刚面对苏清妤之时,沈昭却如此沉不住气。
沈昭听了她一翻话也冷静了下来,心里清楚李朝云说的有道理。他就是因为恨极了苏清妤,所以刚刚有些冲动。
见李朝云脸色不大好看,沈昭上前两步,低声哄道:“云儿别生气,刚刚是我一时糊涂了。你放心,后面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倒是担心太子那边能成么?三叔那人做事一向说一不二,他初掌吏部,不一定会听太子的意见。”
本来关于沈昭留京的事,李家并未担心。沈之修就算是内阁次辅,也不能对吏部的任免指手画脚。
但是五日前,皇上忽然下旨任沈之修为吏部尚书,之前的吏部尚书陈铮总揽内阁,不再兼管吏部。
这么一来,整个大周的官员任免大权,都落到了沈之修手里。
所以李朝云一大早就去见了太子,刚刚才回府。两人也只在沈昭接她进门的时候,说了几句话,具体的还没细说。
沈昭提起太子,一来是心里没底,二来也是为了转移李朝云的情绪。
李朝云说起正事,也收起了脸上的不快。
“大少爷放心,太子表哥自有主意。刚刚我们私下商议了小半个时辰,已经想出了万全的对策。”
“你不光能留在京里,还能去个好地方。”
沈昭眸色一亮,“什么地方?吏部?还是都察院?”
李朝云摇了摇头,“詹事府。”
沈昭面上泛起喜色,詹事府的官员都是东宫属官。进了詹事府,就等于是太子的心腹了。
太子登基之前,詹事府还没什么实权。但是太子一旦登基,詹事府的官员便都是天子近臣,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云儿说真的?太子答应让我去詹事府?”
沈昭说着,就揽住了李朝云的肩膀。见附近只有贴身伺候的下人,便低头在她侧脸上亲了下。
两人本就是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哪怕之前李朝云对他再不满,此时也烟消云散了。
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在外面呢,别闹。”
沈昭还想问问今日见太子的细节,两人便回了寒水院。
沈昭这句未说完的话,却让苏清妤想了一路。一直到了厨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见厨房采买的管事闫婆子正在收货,苏清妤也收敛心神,沉下脸走到了近前。
“闫管事,早上煮粥的米是上好的红粳米么?”
闫婆子一愣,不知道三夫人怎么忽然发这么大的火。这句话,几乎是喊着问出来的。
“回三夫人的话,府里几位主子煮粥的米,都是上好的红粳米,这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