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
紫竹和丹薇在门前廊下说话,芳时从外面回来见到两人,笑着问一句。
“姑娘正和人说话呢。”
紫竹淡淡回一句,眼里带着深究,只是不叫人察觉。
“记得你今早不是说要给姑娘做春衫么,怎么从外面回来了?从哪里来?”
丹薇不知底细,想到芳时这些日子神出鬼没的,此时定是哪里偷懒回来,话里不免有几分苛责。
从前也没觉的芳时性子野,怎么这些日子倒是反常起来?
紫竹心里有些计较,但除了告诉自家姑娘,其他人且还不知道呢。
“针线是精细活,做的我眼睛疼,这才出门去散散。”
芳时心里一紧,将早想好的理由一说,见两人面上没有猜忌,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说着,将头往正堂伸,想要看清里面是谁。
她这个样子落在紫竹眼里,更叫她起了疑心。
“你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
被紫竹一说,芳时心里一紧,只想到刚刚到手的银钱,又大胆了几分。
“屋子里倒是谁啊?不晓得两位姐姐添茶没有,若没有,你们且歇歇,叫我去跑腿?”
“呦,你什么时候这般会说话了?”
丹薇不晓其意,只当芳时终于有了长进了,揶揄她一句。
“可见铁树还是会开花的,锯了嘴的葫芦也有开口的一天,当真罕见。”
咂吧着嘴,丹薇含笑对着紫竹说一句。
“正……”
“正经的事你倒是不去做,这里有我和丹薇就够了,赶紧将姑娘的春衫赶制出来才是正经。”
丹薇刚要说里面是谁就被紫竹打断。
见紫竹面上没有玩笑之意,她也当真催促几句。
不怪丹薇这般反应,对比芳时,她和紫竹兰期几个还是最亲。
虽然同为陪嫁,也有亲疏之分。
只是尽管紫竹再如何不想叫芳时知晓屋里是何人,只隐隐传出来的哭声便也瞒不住。
“姐姐说的是,那我便先下去了。”
芳时心里嫉恨,面上却是不显,眼咕噜一转,已经有了计较,听话的回去了。
见芳时当真回去了,丹薇这才开口:“咱们是不是有些厚此薄彼了?”
“都是姑娘的人,咱们又不是她的主子,哪有厚此薄彼一说?”
紫竹面色淡淡的,不似先前轻松。
丹薇虽大智若愚,也晓得轻重,不再重复之前的话头。
只是这边的芳时,待转身走到两人看不见的背角,才停住脚步。
正发愁心里之事,抬头看见在那边墙角偷懒的粗使小丫鬟。
“你过来。”
那小丫鬟也发现了她,被大丫鬟抓个正着,此时又躲避不及,白着脸,心虚着上前来,哀求芳时莫要责罚她。
芳时哪里要跟她计较这个,半威胁半哄骗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话,便挥手叫她去办。
待到人消失不见,神色又怅惘几分。
自己不得姑娘看重,虽有父亲兄弟,却是个靠不住的,只好多为自己打算一点。
早早攒了银子,或是赎身或是嫁人,都是自己的造化。
想到刚刚托付那小丫鬟办的事情,心里更加坚定起来。
略微定了神,转身回去自己房里做活。
她只是带个话,并不参与其中争夺,后续如何,一概不会扯到她身上去。
且说齐如倩的事。
原来那顾轻虞也是个有法子的。
知道珞嫂子三番五次亲自求到薛扶泠跟前,必然十分看重倩姐儿的亲事。
就算能苦了自己也不会叫倩姐儿为难。
知道瑢太太家的要求或许不能打动珞嫂子这个母亲。
所以托人带话,避开珞嫂子,倒亲自跟倩姐儿这个姑娘说了。
只叫她去说服自己母亲。
顾轻虞就是抓紧了珞嫂子和倩姐儿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必定会互相考虑的心理,才出了这个主意。
“你是怎么想的?”
薛扶泠听了倩姐儿哭着将话说完,也没急着说话,面色平静的问她一句。
这好好的亲事,瑢太太和她儿子非得来截胡。
若是正常的也就罢了,偏偏用善养寡母这样的事情去为难这两个孤母女。
一边是秦家的好处,一边是瑢太太母子给出的条件。
若是设身处地,薛扶泠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做个理中客。
就算她再如何觉得秦家好,到底是齐如倩嫁过去。
她们的决定自己也不能太过干涉。
这件事不成,顶多就是自己空好心罢了。
“我……我……”
齐如倩嗫喏着。
这些日子母亲的来回奔波自己看在眼里,这样糟心的事儿,两人并未交流一二。
如果只考虑她自己,她当然希望能嫁到色色齐全的秦家去。
可是,母亲为她操劳半辈子,那人开出的条件说是可以帮着供养母亲,叫母亲后半生吃穿不愁。
她不能自私,只顾自己,不顾母亲。
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薛扶泠心中也有数,正要说话。
“嫂子不是别人,我只想将我心中话说出来。”
不知为何,齐如倩看着面前淡定的嫂子,心中也安定了下来。
“母亲养育我不易,若是能将她好生安置了,也是我作为女儿的孝心。”
“这就是你的决定?”
“我……我……我不知道,嫂子,您教教我,我不想让母亲为我烦忧一辈子,在出嫁前,我想将她好生安顿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齐如倩痛苦不已,声音里也带着迷茫和哽咽。
“你难道不知齐行瑢的品行?”
薛扶泠见她眉头深皱,一副慷慨赴死又不甘愿的表情,不免些许动容。
这姑娘对珞嫂子孝心十足,可见珞嫂子将她教导的极好。
只是这样想着,她也有点奇怪,自己不是为珞嫂子想好后路叫她去自个铺子里教绣工,难道这姑娘不知道?
“不曾。”
她们母女整日为了生计奔波且还疲惫不已,当然不晓得齐行瑢做的那些腌臜事儿了。
薛扶泠提起齐行瑢的品行,本就是在提醒齐如倩。
见她当真应了,反而却不说这话了。
“前几日说好,待到三月开春,叫你母亲来我的铺子当差,这事你可知道?”
“什么?”
齐如倩面上疑惑。
母亲这些日子成日的早出晚归,她以为是奔波绣房做工的事情,两人却并没有说起这件事,她完全不知道。
此时薛扶泠说这话,无疑是有了个定心丸。
“事情是这样的……”
尽管不晓得母女两个为何没说这件事,但薛扶泠还是将事情始末跟她说清。
女子立世本就不易。
嫁人之后,是糖是毒都要自己受着。
叫她看着又一个姑娘进火坑,她也不忍心。
“姑娘,珞太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