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被打杀了,我为什么要高兴?”
柴宝姝翻着书,声音淡淡的。
这话却将两个丫鬟吓得不轻,尤其是慧儿。
“蓉儿你去外面瞧瞧有什么动静,再来回姨娘。”
见人走了,慧儿才焦急道:“姨娘当着她的面儿咒二奶奶死,若是传出去,恐遭责难啊。”
谁晓得主子嘲讽一笑,“这样的事,府上且得乱一回,哪能顾得上我这样的姨娘?”
慧儿一时被噎住,细想想,也有些道理。
“不过,不知道两人吵了什么,家主居然发这么大的火?”
慧儿虽不是齐家的奴婢,但通过蓉儿等人的说道,对齐行度的品行也有些了解,一时还有些不相信他会动手打人。
“横竖不干咱们的事。”
柴宝姝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有些怅惘。
她在家中是见过几个哥哥是如何因为不顺心就打骂房中妻妾的,对此行为也厌恶至极。
曾暗中发誓,此生定不会嫁给这样拿内宅女眷刹性子的人。
当初想攀齐家的富贵,亦是图齐行度君子之风的。
嫁不了心悦之人,嫁个好人也是不错。
可如今……
齐行度真的算好人吗?
柴宝姝说的不错,家中确实生了乱。
明毓轩里,蔡妈妈拦住院里大丫鬟珍珠的禀报,心惊半日不语。
因方才服侍姜氏吃了保心丸睡下,一时犯了难,不知如何开口将此事告知。
正犹豫,又见慌慌张张的跑来一小丫鬟,嘴里大喊:“二奶奶疯了,二奶奶疯了。”
“嚎什么?闭嘴!”
蔡妈妈和珍珠两个慌得忙呵斥她。
正准备叫过来细问,里间传来声音,“发生什么事儿了?谁疯了?”
蔡妈妈和珍珠对视一眼,晓得这事终是遮掩不过去,遂带着那小丫鬟进去回话。
“……二奶奶气的将宋嬷嬷丹薇等好几个在场瞧见的人全都赶出府去了,可见是气疯了……”
那丫鬟还待说的更详细,被蔡妈妈瞪一眼,才堪堪闭嘴。
姜氏被气的眼前发昏,身子摇晃,幸得蔡妈妈眼快扶住,才免于倒地,又将那保心丸忙掏出几丸来,为主子服下才罢。
压住更加疼痛的胸口,姜氏抖着手,大声吩咐:“去将那个孽障给我叫来,快去。”
那小丫头说错了话,听见这个,忙出去寻人传话。
“太太要去哪里?”
“她受了这样大的屈辱,指定怎么样呢,我去看看她。”
姜氏心中又气又悲,抬脚就要往外走。
蔡妈妈忙与珍珠将人拦住,苦口婆心的劝:“您身上本就病痛,还要亲自去,岂不知又累的如何呢?”
“您是婆母,二奶奶再怎样,也只有她来见你的。谁也没您自个的身体重要啊。”
“珍珠,你去将二奶奶也叫来。”
蔡妈妈伺候了姜氏一辈子,主仆如姐妹,有时候也能替她做些主。
薛扶泠用帕子捂着脸进门的时候,齐行度正跪在地上,姜氏捂着心口坐在椅子上,府医也站在一旁。
见薛扶泠双目红肿的进来,姜氏强坐起来,心疼的将她招到身前,轻轻掀开薛扶泠的手,立时被伤口唬的直抽气。
“黑心肝的,我怎么生出你这样不知轻重的东西?”
狠声责骂一句不过瘾,姜氏又挣扎着要去打儿子。
薛扶泠冷眼看着蔡妈妈轻易将人劝了回去,心中那点愧疚也没了。
再疼爱她这个儿媳又如何,到底不如亲子重要。
古来婆媳皆是如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齐行度打完人之后早就后悔了,慌乱的想要躲出去,被人拦住才没得手。
此时瞧见薛扶泠脸上的伤,不由吃惊不已。
见左颊两道指痕红肿不堪又渗着血,其余地方青紫不一,竟瞧不见往日一丝白皙。
他当时……这般用力吗?
“你媳妇也到了,你说说,到底是为什么要动手?”
薛扶泠心内平静,丝毫不慌。
概因再了解不过齐行度心思,他如何能亲自开口提起他的兄长呢?
也是有恃无恐。
果然任姜氏如何愤怒责骂,齐行度只沉默不语。
打又心疼,骂不顶用,又转问薛扶泠。
谁知两口子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个问了沉默,一个问了泪流,半天不知缘由。
姜氏气的指着秦山和紫竹等人询问。
“奴婢们当时在门外,屋内就二少爷和二奶奶两个,不知发生了什么。”紫竹抖着肩膀也哭。
末了像是想起什么,又说:“只是隐约听见二奶奶说什么‘就这些’、‘都拿去’、‘再要也没了’,这样不知就里的话,奴婢们实在不知道啊。”
听完紫竹的,姜氏又看向秦山。
“小的……实在离得远,听的不真切……”
秦山是被齐行度交代过的。
虽然没听见里面到底是为什么这话是真,但他也知道主子找二奶奶的原因。
因为堂堂七尺男儿,觊觎妻妾嫁妆还打人,说出去,实在……丢脸。
“太太,想是少爷来寻我们奶奶要她的嫁妆银子才惹出来的。”
香药的规矩被余娘子教导的很好,恭恭敬敬边哭边说。
“胡说,你……”蔡妈妈本想骂她多嘴,但被姜氏拦住。
“奴婢也是听见宋嬷嬷她们说的,说我们奶奶哪里还能再给姑爷找出像上次那么一大箱子珠宝翡翠抵钱呢?”
“说奶奶为怕少爷一时不凑手,想将身上头上的首饰给少爷先拿去应急,少爷一时恼了,就打了奶奶。”
姜氏看着地上哭的憨厚的丫头,又看儿媳果然素着头发,捂脸哭的更凶,儿子还是沉默不语,已然明白了几分。
家中拮据,她心中有数。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能将主意当真打到他媳妇的嫁妆上去。
若是平日好生待薛扶泠也就罢了,偏偏眼里只当没这个正妻。
泥人尚有三分性情,何况是人?
她都为薛扶泠挨的这打委屈的慌。
姜氏心中恼怒又复杂,抱着薛扶泠将她好一通安慰。
将人哄住,她又指挥珍珠,“去将戒尺给你们奶奶拿来。”
“我的儿,你放心,这口恶气,定要叫你出了才算。他伤了你,你还他几下,都是应该的。”
抚着儿媳的手,姜氏眼中除了心疼亦有试探。
薛扶泠晓得姜氏的意思,心中无奈,替她擦擦额上的汗,又看眼府医,说道。
“母亲,若是为我俩的事情气坏了身子,可叫夫君和扶泠如何担得起呢?先叫府医瞧瞧身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