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保洁?”
杨主任有些不可思议:“你可是本科生啊……我们这儿的保洁初中学历就足够了,都是一群大姐。而且这活还挺重的,因为我们的馆区范围挺大……再说了,保洁的工资可不高,一个月最多3000,你要是做其他岗位可以拿到4000+绩效的。不过我们都是正规的事业单位,给员工交社保的,这个你放心。”
没有通过社会考试直接能进的工种也就这些了。
但是主任没细讲的是,她这种算是劳务派遣,试用期三个月只有2500块。
这是穆洁正式入职后才发现的。
就连社保都是转正之后才有,只有五险没有一金,试用期也不给交,转正后的一千多块钱保险也不是单位出,算合同工代缴。
不过她无所谓。
她又不是找地方养老的。
再说,她才不想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呆一辈子,因此觉得保洁十分合适。
活动范围大,行动也自由,更方便她暗中调查。
很快一个星期就过去了,穆洁也适应了这份新工作。
平时她主要是打扫1号、3号、5号告别厅,还有前台大厅那块区域。
一般情况下碰不到遗体。
都是结束后,遗体也运走了再进去打扫。
因为有些治丧群众在家不方便守灵,殡仪馆的小型告别厅就可以当暂时的守灵厅用。
基本上就是家属在里面一夜不睡,嗑瓜子、打牌、聊天,等着天亮安排火葬,也算陪亲人最后一夜。
所以守灵厅最多的就是烟头和满地的瓜子皮了。
告别厅最多的就是满屋的装饰和各种花圈、花束。
那些能回收再利用的,要在使用后及时整理好,等下一场接着用。
到了六点之后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再收回库房清点。
至于鲜花,一般就扔掉了,如果有贡品,都是工作人员自己分分。
她来的时候正赶上旺季,几乎每天都要打扫好几遍告别厅。
一般冬季和夏季是殡仪馆的旺季,尤其是冬至、过年、清明和农历七月左右。
这个时候要么是因为极端天气,要么就是季节交替的时候,温差大,体弱的老年人就不容易过那个坎儿。
这段时间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吓人的,而且同事们人都挺好。
虽然也有因为年轻,被分的脏活累活比较多,但是穆洁也没有计较,只为了融入保洁大姐这个最有力的八卦圈子,能打探些什么。
另一边杨主任因为凌薇的原因,也挺照顾她。
后来又因为知道她有抑郁症,还自杀过的事,更是担心这孩子干得不开心,万一跑单位来做了想不开的事,影响了单位的声誉,便专门给她找个了师傅盯着她,也防止别的老员工欺负她。
她的师傅马大婶五十多岁,是个性格开朗豪爽的,听到这个小姑娘之前的悲惨遭遇,也挺同情,表示一定好好带穆洁。
这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马大婶告诉穆洁下午跟她去打扫一下火化车间。
因为正是旺季,上午火化炉用得勤,所以需要每隔三天打扫一次。
而选择下午去打扫,是因为一般火化都安排在上午。
除非烧不过来。
比如几年前的疫情,如同噩梦一般。
那时候所有火化炉恨不得24小时连轴转。
因为穆洁还是个新人,所以之前也没给她安排火化车间的活,怕她害怕。
“马婶,火化车间也有摄像头吗?”
马大姐一愣:“那地方哪能有呢,要是被家属看到了会闹的。”
这是逝者离开尘世最隐私的地方了。
而且选择高级炉以上服务,会有入炉仪式、现场观摩及个人捡取骨灰等个性化服务。
逝者家属都全程陪同的。
之前也有殡仪馆在火化车间安监控,但被人恶意盗取了火化全过程,传到网上供人猎奇。
家属在网上刷到后极度愤怒,起诉了殡仪馆。
后来那个殡仪馆赔了一大笔钱。
所以全国的殡仪馆只要跟逝者隐私有关的地方都撤了监控。
谢铃铛听罢分析:“所以能偷换骨灰,是因为没有监控。”
她们之前讨论过,能偷换骨灰,肯定是殡仪馆内部作案。
至于怎么得到死者的生辰八字去配冥婚,这也不难。
一般在医院死亡的病人,家属都会在附近的寿衣店提前买寿衣和骨灰盒。
寿衣店除了卖丧葬用品,一般也是继承家族产业,提供一条龙服务的。
包括遗体清洗,换寿衣,运到殡仪馆火化,再带家属去墓地安葬。
而意外死亡的逝者一般会选择殡仪馆的一条龙服务。
遗体下葬之前都会提供生辰八字,选好黄道吉日。
无论是寿衣店的人,还是殡仪馆的人,甚至墓地的人都有可能拿到逝者的生辰八字。
那么那种年轻又未婚配的逝者,就成了某些人的香饽饽。
至于到底问题是出在一条龙服务的寿衣店老板,还是殡仪馆内部之间互相勾结,就不知道了。
但是很明显,负责火化的火化工肯定有嫌疑。
不然也不能偷梁换柱把真骨灰卖掉,换成假骨灰给家属。
“还有一点,高级炉和豪华炉都是家属看着烧,还可以亲自捡骨灰,所以无法作假。”
“所以......被倒卖的就只有普通炉。”
穆洁见过那个火化套餐。
高级炉要比普通炉贵一千块钱,豪华炉更贵。
区别就是,听说能烧成人形,骨头不会烧成渣。
其实选择高级炉的大部分都是子女,为了显得孝顺。
而被配冥婚的都是年轻逝者,父母一般也不会选择高级炉。
逝者的父母除了在小玻璃窗外看一眼孩子被推进炉子,之后就是在外面接收大厅等待漫长的一个小时。
直到显示屏上出现自家孩子的名字。
他们不会像送长者的那些亲属,已经接受了长者辞世的现实,甚至能够冷静地挑拣骨灰。
送孩子走的,没有一个能面对这个场景。
大多数家长都是坐在大厅发呆,还没有接受孩子已经离开的现实。
想到这里,穆洁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