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预料的醒得更早。”
洞窟内，坐在石台上的九曜看着幽幽醒转的方睿，金色的眼眸中显出一丝喜色。
方睿甩了甩头，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太多的信息融入了他的意识当中，感觉头都被挤大了一圈，他到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不到。”九曜答道。
“本来以为你要昏睡十天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以你的精神力，应该已经学到传承的第三层了吧？”
不仅打破了第三层，还是三层一起打破的，方睿心里暗暗吐槽自己。
要不是三层一起打破的话，他还真不至于花这么长时间去吸收信息流。前三层传承的信息一起涌出来，那个信息量实在是有点恐怖。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原本只应该引导传承者获取第一层知识的玄，在方睿这里，可是完完全全地将前三层的传承都指导了一番。
相当于玄本人面对面教学，比起他单纯自学来说，效果要好得多。
据玄的残念所说，他本人将传承分成了四层。
第一层是基础的知识与精神力修炼方法，方睿在这一层所花的时间最多，主要是在与玄的对话中重构认知。
而精神力的修炼方法，方睿早就从赛拉那里得到了，甚至比起玄留下的方法更为精妙。不过玄的方法侧重于修炼，讲究以精神力来强化灵，而赛拉的方法则更偏重于使用。
两者相互印证，形成了另一种互补，让方睿受益匪浅。
原本玄的意思是等传承者的精神力修炼到一定强度之后，便可以打开第二层传承，只是没想到方睿是个异类，在获得传承之前精神力就已经达到要求了。
第二层传承则是符纹等应用知识，讲述了魂的构造，以及某些主魂天赋的由来，以及符纹在当中起到的效果。
方睿此前就已经有了一定研究，学起来自然轻松，这一层也是花费时间最少的。
而第三层，则是《魂典》秘术本身了。
虽然早在玄的叙述中，方睿就已经了解了《魂典》秘术的由来及大致原理。但在接触了第三层传承信息之后，方睿还是忍不住感叹。
玄真的是惊才绝艳。
换做是他，别说创造出这样的秘法了，就连想都想不到上面去。
现在嘛，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玄耗尽一生创造的秘法，最终却跨越两千年，便宜了他方睿。
不过，以这修炼难度来说，能够接受这秘法传承的，在方睿认识的人当中，可能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单是精神力强度这一项，跟他差不多大的就没有人能达到要求。也不知道是玄的要求太高，还是这两千年间幻兽师的素质下降太多。
“我见到玄老师了。”方睿一句话让九曜愣在了原地。
“什……什么？”九曜声音有些颤抖。
“确切来说，是玄老师的一道残念。”
“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苦了你了。”
九曜愣了片刻，低下头用略微哽咽的声音喃喃自语。
“老师，当年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活下来……老师……”
许久，方睿见九曜恢复平静，才出声问道：
“其实我挺奇怪的，你明明是幻兽，怎么会称呼一个人类为老师呢？”
九曜长出了一口气，抑制住自己哽咽的声音，向方睿解释道：
“在我们那个时代，人类和幻兽的界线并不明显，人类尚未将自己从幻兽的族群中彻底摘除出来。”
又是这种说法。方睿皱了皱眉，之前赛拉也和他说过，人类本质上也属于幻兽的一种。他当时还和赛拉争辩来着，现在九曜也这么说。
难道说，在幻兽眼里，人类和其他幻兽并没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所处的时代，哪怕人类和其它幻兽的矛盾已经慢慢弥合，但像玄老师那样一视同仁，甚至将幻兽收为弟子的，也绝无仅有。”
“要不是玄老师，我恐怕早就被人类神明斩杀，或是收作奴仆了。”
方睿思考了一会儿，他很难想象玄所在的年代，人类与幻兽到底属于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人类到底将幻兽视作什么样的存在？伙伴？敌人？还是工具？
方睿摇了摇头，这又是认知的差异。
“传承已经结束，我也是时候回归本源了。”
方睿抬眼看了看九曜，他和九曜认识才几天时间，除去他在意识空间接受传承的三天，时间更短，连话都没说几句。
要说对九曜的离去有些不舍，那都是假的。
但九曜在此坚守了两千年，只为给玄找到传承者的意志又让他很是钦佩。再加上看着这么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存在即将在自己面前走向消亡，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感慨。
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剩下惋惜。
“现在外面已经乱了套，再不解决的话，就要出大事了。”
“乱了套？什么意思？”方睿疑惑道，难道他在这里的这几天，外面发生了什么大变故吗？
“封印坍塌以后，那些藤蔓失去了限制，四处扩张，现在已经占据了我整个神国。”
“当年我保留了一部分力量，没有将它们彻底杀死，所以才有了那些藤蔓，现在该解决它们了。”
“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情还要问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方睿疑惑地抬头看着九曜，九曜从石台上站了起来，抬起金黄色的右爪，爪子上抓着一颗火球。
九曜松开爪子，火球脱开控制，从石台落向地面，在空中骤然变大，落地后火焰消失，化作一条巨大的双头蛇，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怎么是这玩意儿？
方睿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九曜。
“这家伙可是从密林当中一路追着你出来的，你准备怎么处理？是杀了为你出口气，还是……”
“别别别，不要杀我！”
双头蛇一听九曜这么说，黑色蛇头立马打起精神，大声求饶，白色蛇头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缩在黑色蛇头下方。
九曜微微侧目瞥了双头蛇一眼，黑色蛇头立马噤声。
“是完全交给我处理吗？”方睿问道，九曜点点头表示肯定。
“可是我又杀不死他。”
“我可以帮你动手。”
方睿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道：“我能问问他的来历吗？我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理。”
“可以。”九曜点点头，转头给了双头蛇一个眼神，黑色蛇头立马领会，语气讨好地看着方睿道：
“大人，您尽管问，我可是好蛇啊，从没有害过一条人命。”
“不对啊，你不是说你当年一口气吃了一万……不对，是两万人类士兵吗？”
“额……那是我吹出来的。”
黑色蛇头都快要哭了，虽然是蛇头，但方睿却明显能从其脸上看出委屈的表情。双头蛇蜷着身子，恨不得用尾巴给自己的大嘴狠狠抽几下。
“虽然是上上辈子的事了，但我也还记得一些，以当年那位人类君主和那些将军的实力，我怎么敢吃人？”
“我就是远远地看着，跟在他们后边，我真一个人都没吃啊。”
“哦，这样啊。”
方睿抬头看了看石台上的九曜，想从他那里得到验证。
九曜点点头道：“他身上没有人类的灵魂气息，不排除他有什么特殊方法进行了过滤或是屏蔽，但以你们人类那位君主的实力，我不觉得他能有机会吃掉任何人。”
听九曜这么说，双头蛇感觉自己有活下去的希望，忙不迭地点头。
方睿转了转眼珠子，继续问道：“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或是看过有关你这样的幻兽的记录啊？”
双头蛇一愣，没想到方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回忆了一会儿，眼神变得有些茫然。
“我……我也不知道。”
“第一世的记忆我已经记不清了，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同族。反正就是不断地产卵，死去，然后从蛋中孵化，开始新的生命轮回。”
“上一辈子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变得模糊不清，我也不知道从蛋里面出生的我到底是上一世的延续，还是一个新的生命。”
“反正每一世，都有她一直陪着我。”黑色蛇头和白色蛇头目光对视，又彼此贴在一起相互蹭了蹭，两者眼神里都要溢出水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秀恩爱，真的是……方睿心里一阵恶寒。
“行了行了，既然你们没有吃过人，那我也不介意放过你们，但是，我怎么保证我自己的安全？”
“万一我放过你们之后，你们又追杀我怎么办？到时候我可没有自保的能力。”
听到这话，不仅双头蛇，就连九曜也皱起了眉。
的确，等到解决了藤蔓之后，他也要回归本源了。到时候方睿没了他的保护，万一这双头蛇反噬……
要不还是杀了吧，九曜看着双头蛇眼中闪过一丝凶戾。
“大……大……大人！”
黑白蛇头一起趴伏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我有办法，不知道您可愿意。”
“哦？什么办法？”方睿好奇道。
其实他也思考了一会儿，本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双头蛇和他签订契约，他的第二副魂马上就开辟出来了，刚好有一个契约空位。
但问题是双头蛇的实力至少在领主级中阶，而他才是初阶统领，哪怕签订了契约，双头蛇也随时可以凭实力强行撕毁，根本不具备约束力。
要是主魂契约的话倒是可以，但问题是他现在哪来的主魂？
“说来听听。”
双头蛇偷偷瞥了一眼九曜，见九曜眼中凶意微微散去，心里才安定了些。
两颗蛇头对视一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白色蛇头一张嘴，往外吐出一颗鸡蛋大小的淡蓝色珠子。
珠子内部氤氲着黑白相间的雾气，漂浮在空中，缓缓旋转着来到方睿面前。
“这是我的命珠，也是我的蛋。”
蛋？方睿眨了眨眼，把这玩意儿给我干啥？
“我的灵魂核心与生命能量都维系在命珠当中，当我的寿命走到尽头，就会将一切都注入到命珠里，新的我就会从命珠中诞生。”
“只要大人拿着命珠，便可以控制我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