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不考编?
5月某个周六上午的8点,鑫磊在山西老家就被电话吵醒了。他一看是“灭绝师太”来的,整个人吓了个激灵,忙不迭赶紧接起。和预料的一样,又是让他回单位值班的。
鑫磊的单位是山西一个乡镇司法所,距离他老家200多公里。“师太”也真是人如其外号,体制内大家和和睦睦的,而她这领导当的一点情分也不讲。鑫磊解释明天才是他的班,昨天他已经回老家了。就这“师太”也不肯放过,说同事被抽调去支援其他乡了,现在站里没人,必须得赶回去。
车刚好被一个亲戚开走,没办法,他只能匆匆爬起来坐上了火车赶往单位。老家县城到单位没有高铁,火车晃荡了4个多小时,鑫磊赶到时已经是当天下午。连上明天的值班,这个月他一共才放了3天半假。公检法部门真是可怕。
他们站一共6个人,两个被借调走,一个去了县里学习,“师太”现在领导着的,就是94年的鑫磊和一个早鑫磊四届进来的前辈。他进所时间短,资历年轻,所以加班跑腿打杂的活儿几乎都被动包揽。回想起连日的工作他疲惫不堪,更忍受不了的是领导的pUA:“年轻人就得多干,干下都是自己的。日子长着呢,没有人看不见……”
别人羡慕他安稳的铁饭碗,他苦笑一声,只有自己知道什么是“异地不考编”。
编之,只有上岸那一秒是快乐的。
同样的感受也来自江苏某市的教师编小凯,他95年的。工作倒是不忙,也没有必要回家的理由。烦恼是因为太穷了,稳定的穷。
小凯来这个东部沿海城市上大学后认识了女朋友小琴,为了两人感情长远发展,他决定在此安家。2019年,音乐专业毕业的他考进了当地一所公立小学当音乐老师。西北小伙在南方冬天冷得受不了,夏天热得快发疯。这些倒是次要,最要命的是小学老师工资太低,一个月上不了6000,还不及当地应届生工资中位数。
人家江苏经济发达,哪怕是市郊的房子也得一万多平。他父母在老家给他安置了房子,卖不掉,即便是卖了也凑不够房子的首付,毕业多年来小凯一直租房,几次去女方家,人家也看他不上,婚事拖了又拖。
去年,他女朋友考上了研究生,还得三年才毕业。三年又三年,不知感情什么时候才能有盼头。他后悔为什么要冲动考编,搞得现在进退两难。如果当时进企业,是不是也早攒够了老本。
编制像一堵围城,外面经历风雨的年轻人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心愿:上岸,进去过上一种可以看得见的稳定的生活。而身处围城里面的人烦恼则千姿百态。
巡回考编辛苦上岸的北方某市直属行政编史文强这几年已经看透:考得上又怎么样,有些差距天然存在,纵使你奋斗半生也赶不上人家的起点。一想到此,他总是绝望。
以前的史文强没那么悲观,尽管上岸地是十八线小城,他仍能感觉到努力的效果。这里工作稳定、五点下班、有双人宿舍、工资加车补每月5000,几乎是理想工作环境。只是越干越发现,怎么站里辅警开的车都是二十万的帕萨特,他回一趟家还得转车再转车。
一次下班团建,他们走到市中心的商场,其中几个相熟的同事拿另一个开玩笑叫地主。史文强才知道那是人家家的产业。要么就是家族里好多经商的,要么就是二代公务员三代体制内。“小城精英集中在这个圈子”,慢慢了解下来,史文强发现,只有自己最拿不出手。
分局应酬也不少,他每次按次序只能坐最末端。没有熟人照拂,什么内部消息也不知道。一同进来的同事被家里“运作”借调进省里,他蹲了好几年还没混上副主任科员的待遇。他的工资买了车就别想房。想同找个体制内对象,人家想要父母也是公家单位的;外面的想找他,他还看不上……
底层公务员的无奈,体制内的迷茫和焦虑,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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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酸考公路
在没有获得令人羡慕的身份之前,考编曾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鑫磊2017年毕业于山西十八线小城里唯一的一所二本院校,那也是他的家乡。他一毕业就被老爹捉回去放羊,没错,他家开着个羊场,养了一二百只羊,人手不够只能现找亲儿子出力。鑫磊也不反抗,在完全不知名学校的法学专业念了四年,最后全系能过法考的人只有一两个,他完全不抱希望,当律师还不如回村帮衬家里。
小城市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鑫磊只能一边放羊,一边考编。自学了一年,国考省考事业编,教师银行三支一扶,军队文职国企央企……只要有编他就争取,可每次总是差几分上岸。他情绪也越来越波动,经常不和人交流,社交能力也退化,他意识到这样不行还是得出社会,结果苦于没有工作经验,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营生。他托了朋友,在给一家律所问到了助理工作,每个月工资1900。
工作加学习的组合考了一年也不行,依旧差几分,他不知道到底是差在哪里。心情也越来越焦虑,几乎彻底消失在了社交网络,连朋友信息都很少回。第三年他决定破釜沉舟。问老爸拿了一万块钱,自己进县城租了房子报了班,想着再考不上就彻底放弃。他报了全省最偏远的地方,利用好性别优势,只选最小竞争的岗位,拼了,他告诉自己。
史文强也有类似的经历,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确定了考编制。并没有任何人为他指点,是他所学的专业实在太难找工作了——法医,刑事现场进行司法鉴定的特殊工种,医学院里唯一神秘的存在。
他来自农村,家里没有人上过大学,能给到他有价值的报考经验。他自己瞎填的志愿被调剂来的。当他了解到只有北上广深极少数商业司法鉴定所有这个岗位,剩下的绝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政法队伍中,他不得不提前准备考公。
2018年他第一次考,失败了,为了保留应届生的身份再战一年,他不找工作,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每天蹭大学的图书馆学习,两年后依旧没有什么结果。问家里拿钱拿到已经不好意思,他被迫走向社会,找了份政府临时工且干着,剩下时间全心备考。海南云南四川江苏,只要有岗位他就参加,天南海北各考遍全国,哪里能上岸哪里就是他的家。
三年,飞全国的机票酒店报名费,粉笔中公华图培训费,协议班、冲刺班、面试班乱七八糟各种班,已经不知花费了多少。“那段时间几乎夜夜失眠,看着同学们都发展的很好自己一无是处”,不安是他考公路上最大的情绪,再考不上他真的要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人们把考上形容为“上岸”,大抵是每个考公人在抵达之前如同深海溺水,完全不知自己的未来。或许能逃脱这里的唯一方式就是做题,题海中挣扎然后上岸。
为了“上岸”,来自广东的95后女孩佩怡也花费了巨大代价,至少可以量化的就超过了5万元。
2021年,她闪婚闪离,为了让前夫家瞧得起,拿着前夫赔偿的钱报了家附近全封闭的公考班。吃喝拉撒住全在里面,剩下时间就是学习,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甚至连过年都是在机构过的。学校所有老师都是全职,报考岗位更是一对一替你把关,人家宣称只要进了这里认真学,就没有上不了岸的。
当然,还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了的,必须有熟人推荐。考上了补齐的合同费,考不上扣掉你吃喝住宿费让你二战。一群年轻人迎卷而上成为答题机器,不断刷新着公考分数上限。
“在那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学习,考上。真的等出成绩时才会有其他烦恼”,过来人佩怡怀念那时的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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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上岸
5万块效果明显。
22年初,佩怡中了大湾区某市社区的基层岗。第二天就是面试,她头一天却在酒店里迟迟愣神,怎么也复习不进去:该市距离自己老家100多公里,看着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同学们都上岸了东莞、佛山、广州等城市,自己却来到最落后的这里。
她提前找人打听过,自己的岗位一年各项福利算下来10万出头,实在比不上其他地方的高薪。
本来是为了争一口气给前夫看,现在混得还不如之前。再考虑到将来另找对象、子女上学、买房安家都要扎根在这小小天地,她越想越不甘心。
两难之际,她给好朋友去了电话。朋友劈头盖脸数落了她一通,告知现在考公情形严峻,有机会赶紧抓住上岸。再来一年说不定同样分数连面也进不了。她终于恢复了点理智,第二天全力以赴拿了最高分。是的,她以第一名的成绩上岸了,却始终开心不起来。“不是喜欢的地方,还要多出5万块钱”,从上岸那一刻起,佩怡就心情沉重。
佩怡的反应很个人。绝大多数人得知自己考上时,情绪都相当激动。
2021年夏天,史文强考上那一刻就差滑跪感谢苍天大地所有人,“心终于掉进了肚子里了”。考遍全国,他的分数从申论40一路提到70,最终在一次招3面9中,前面两位大神别处上岸弃考,一位体测没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捡到了这个编制,虽然距离他老家200多公里。
史文强说他再也不想回忆那几年,每天迷茫焦虑失眠。“这以后就有根了,能考虑将来的事情了。”他激动地把消息传回老家,爸妈当即就去小卖铺买香油纸钱给祖宗上香。作为家里第一个大学生,还又考上了公务员,父母在村里难掩自豪,一和人闲聊就想把话题把自己儿子身上扯。还在公示期他爹妈就把喜悦传遍了家族群,还让单位所在地的亲戚以后有事儿就去找他,搞得他很是尴尬。
不过喜悦大过一切,公示期结束后他顺利上岗。史文强爸郑重拿出一万块钱,告诉他以后就是吃公家饭了,自己就不掏钱了。还把自己毕生的大道理传授给儿子:一定要好好干,咱没关系没指靠,一切只能凭自己。
鑫磊上岸时周围人的狂欢可是大过了他,桃花也相继砸来。他人矮矮胖胖的,身高和体重都是168,加上显得黑,整个人放人堆里一点儿也不出挑。之前27年,他从来没找过对象,没钱也没自信。他有自知之明,即便是表白了人家女孩也不会看上他。可自从考上之后,他还没来得及适应转变,家里的门槛已经被踏破。
“还没上岗就有莫名的亲戚联系我爸,说给我说对象。”鑫磊觉得自己年纪小回绝了,没想到人家说女孩子00年的,比他还小四五岁。看模样长得还周正,这以前他哪敢想。是他老子替他挡了回去,“咱上班了找个有工作的不行,非得现在过来占号”——有工作之后,鑫磊父母眼光也抬高了一截,没(编制)工作可是入了不了公婆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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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编制的世界
从农村出身的一代公务员,上岸之后漫长的人生才刚拉开序幕,说是进入另一个世界也不为过。
史文强上班那第一天正赶上7.1节,单位开了一整天会学习高层会议精神,“一进去就看了一天电视,也没干什么到五点就下班了”,史文强很满意这个工作,每天比较清闲,忙也就忙一两个小时协助领导做做材料。“五点下班是最香的。”偶尔节假日赶上周五没事儿,和领导打声招呼就能走。他家离单位远,领导默许了早下班,也算是工作隐形福利。
进了还不错的单位,史文强接触的人也上了个档次。同办公室的姐姐,老公在房管局;另一个大姐女儿在美国;他同宿舍的兄弟,人爸爸在当地三甲医院做主任,招呼他“有事儿说句话就行”。作为全家族都没体制内的“初代人杰”,他有时庆幸有时又无处安放自卑。
鑫磊考上之后也“再没受过气”,在律所实习那一年,几乎什么杂活儿都让他干。公司需要安摄像头,领导让他自己驾高凳钻孔,忙活儿一下午搞的他满脸粉尘,但孔还是打歪了,为此又挨了一顿前辈骂。职场加班文化严重,领导不下班他也不能下,没有五险一金,一周只休一天,有时候还得贴钱上班——说好的打车费餐补不给兑现,去理论就说市内不算出差。
如此反复多次,鑫磊连自己正常劳动权益都无法维护,还实现什么法治理想。
来了单位,虽然在偏远乡下,工资4000多,但每个月准点到账,公积金和社保都缴的足。有一次他去看车,职业一栏他写的公务员,销售直接说公务员可以免息0首付两年,连银行的批卡额度,公务员都高很多。这就是这份职业的社会认可。“公家人”是他上班第一年里最骄傲的标签。
小凯进了学校拥有的是甜蜜的烦恼——他掉进了万花丛中,学校里男女老师绝大多数都是本地或本省人,单身女老师一大把,未婚年轻男同志只有几个。上班以来,小凯已经被学校领导强塞了10多个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他多次解释自己有女朋友还在读书,领导说那就变数还大,不如先和这些(相亲对象)当朋友处着,万一机会合适呢。
“除了给我介绍对象,我在单位毫无可被利用的地方。”小凯很“凡尔赛”又很无奈。
小凯不带班主任,无需直面家长孩子,剩下的时间就是搞自己喜欢的文娱活动。每到各种节假日,他那上班每天排节目,“玩儿玩儿着一天就过去了”。如果没有娶妻生子这些人生大目标,他非常满意自己的工作。“将来孩子读书问题起码解决了。”
上岸之后他们也拥有了更多期待,可真当日子进入轨道,他们所需面对的还是真实尖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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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糟心事
佩怡说,如果一件事一开始就不喜欢,后面很难改口。
自从进社区报道后,她对工作的热情全部消解了。“前两年都知道忙,半年没休息跑着接上面的各种任务。好不容易舒一口气了,下一个大活动又接踵而来。”每天她需要戴着小红帽拿着铁夹子上街捡垃圾,或者站在道口抓电动车不戴头盔的。“文明评选,有你有我”这些都是分内的工作,她从不觉得有什么。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领导每天开会的打压,“想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考进来,看看别的社区都在做什么”。领导反复强调要“创新工作,深入群众”。具体执行下来就是每天让她们跑去所分配的小区认识十个居民,“要熟悉到一看到这条狗就知道是谁家的”。
佩怡社恐,周末还得随机采访老百姓,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人烧纸、车位占用、绿化种菜……问题一箩筐砸过来,居民也没一个吃素的,她啥也解决不了。上岸后的工作,和她想象的公务员生活有千差万别。
鑫磊的烦恼也很具体,应该说上岸前他就能预知到,因为“异地不考编,异地不乡村”两条考公死忌他全犯了。
同样是基层,他所在的市共12个县(区),11个前几年才摘帽。他在倒数第一第二穷的下面乡镇驻扎。这里山路环绕,十里不同音。作为一个外面进来的,没有同事协助完全和当地人无法沟通,工作也不知怎么开展。一到春耕他们忙到四脚朝天,调解庄户土地纠纷、防止山火、禁采青苗,大雨大雪过后还得赶紧下村视察灾情。有一次他“差点成了黄文秀”——下暴雨山体路滑,他开车进村,路滑车子差点侧翻进沟里,到现在他回想起来都后怕不已。
不过他倒希望忙点,不然无法打发这闲暇的周六日——人家都回家团聚了,他一来一回就是一天,剩下一天还赶不上在家睡个觉。小镇加上县城没什么娱乐活动,生活百无聊赖。以前能保证半个月回趟家,架不住上面视察、重要人物参观、关键节点汇报。领导一句话一个月的休息就没了。
生活滑落到固定模式后,他倍感无聊。地方太偏远,好几年也进不来一个新人。他想找个对象也找不到踪影,“师太”好心给介绍过,大学生村官、部队上的、村里老师,人家见面就问房子买在哪里,父母是否有退休金,你什么时候能调回去。他暗暗吞了口气,心想能上岸已经扒了他两层皮,再出去他一直准备着,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
如果这些不甘都来自内心的无法自洽,那么史文强的大部分痛苦都是在比较中产生的。
他刚进单位时什么工作也接,所有的节假日都得值班,五一十一高速站岗支援,深更半夜还得抓嫖娼酒驾偷电动车,还有什么小三出轨调解纠纷……全是些糟心事。一同进来的孩子有父母指点,各种比赛都参加,文艺活动代表单位进省里比赛得了奖,个人立了三等功。年尾文明风尚、专项绩效、单位评优都是别人,自己辛辛苦苦却什么都没有。
他说,工作本身不难,难的都是工作中的人。尤其是想到单位有些同事每天刷抖音工资比他还高时他愤愤不平。他坦言自己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手头的工资。可又不敢躺平,怕摆烂了被单位碎嘴子们传遍整个小城,“名声臭了就再也没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了,以后各种活动领导为了排风险也有优先过滤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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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最适合的解法了
佩怡孤身一人在异乡,工作干得快抑郁。
从小考商十足的她不是没尝试跳脱出去,好朋友当时劝她时还说不行了考个在职研究生或者遴选什么的。可佩怡工作忙到回了宿舍只想倒头就睡,哪还有闲功夫。在单位即便不忙也千万不敢看书,“领导一见你上进就知道你耐不住想跑。”基层缺人厉害,为了几个临时工的调遣,主任不惜和另一个社区发生争执。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要无止境过下去,我就好累好累。”一旦给工作定了性,往后每一天都是越来越具体的厌倦。同事、领导、居民、电脑、工位,每一个和工作沾边的东西,她都看了就无名冒火。
上岸不足两年,佩怡老了五岁。听闻有同事通过婆家关系和领导处得热火朝天,工作量近乎没有。她还没那两下子。虽是短婚无子女,男方全部责任,可毕竟户口本已经更成了“离异”,她再想找好的难上加难。
她曾动过辞职的念头,老妈第一个不同意。感情一团糟已让她无法抬头,工作再保不住那简直是大逆不道。佩怡感悟,人到了一定岁数,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活。将来怎么样她不敢想,只期望眼前的评选赶快结束能睡个好觉。
史文强也挣扎过。他尝试过跨专业考法学加持履历,努力了一段时间正赶上阳了。身体上的难受、心灵上的孤独、经济上的窘迫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疲倦。他累了,安慰自己,现在过得也算不赖了还折腾啥。
一和同学聚会时他也牢骚满天,可朋友当真,真给他介绍机会时,他又舍不得离开。“出去能干嘛呢?”这也是绝大多数体制人共同的心声。他真心佩服敢作敢为的人。
谁都想抓住一点确定的东西。鑫磊所在的乡镇司法所自成立以来,也仅出现过一例辞职的。那是全镇唯一一个主动离开的正式工,是个笔杆子,长鑫磊好几岁。
关于他的故事现在还在镇里流传:“有点小才”,性格孤傲,和领导合不来,在单位被排挤严重。独来独往一两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和领导发生口角,直接就辞职了,听说跳槽进了本地一家国有银行写材料。
“人家是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不怕。”鑫磊说。
上岸几年,鑫磊也认清了县城形势。“要去还是得进公家单位。”编制不好,可也是当下最适合的解法了。每每想到此,他便狂心稍歇,能安于本位几天,再等待下一个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