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岷望着她向自己走来,他心情激动地向前迎上两步,上官妍刚拐过弯时也看到了他,看他走过来就主动先说话,
“你来的这么早,反倒是让你先等我了。”
肖岷无法表达自己昨夜的心情,只能故作平淡的说:
“今天就早起了一会儿,你为我画像,不能让老师等着我呀。”
“原来你还这么会说话,谁是你的老师,我可教不了你。”
上官妍含笑瞥了他一眼,她今天脸上的笑意也自如。
等她快走到河边时,就提前停了下来,离原来她作画的地方有3米左右,她卸下身上了画夹背包,开始从里面往出拿东西。
肖岷走过去帮她拿出画夹板,在地上支起了脚架,两人就这样忙碌着,谁也没再说话。
等一切都准备好后,上官妍对肖岷说:“你站在河边,面向我。”
肖岷赶紧走向河边,然后转过身来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上官妍看到他那僵硬的姿势就笑着说:
“怎么那么僵啊,姿态自如一点,两只脚错开一些,右手扶着旁边那棵树。”
肖岷赶紧按她的指挥重新摆姿势,这次他的姿势很是潇洒,可是脸上的表情绷得太紧。
“你不高兴吗?好像是我强迫你画像似的。”上官妍对他的表情不满意。
肖岷就赶紧调整心态,面部生硬的露出了微笑。
“呵呵呵,你这笑太吓人了。”上官妍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的笑起来。
上官妍稍加思索,就向肖岷走来,她走到肖岷面前,伸出手帮他整理一下衣服,然后她用温婉的语气说:
“你放松一点,就当今天和女朋友出来约会。”
她这句话立刻让肖岷心潮澎湃,心头涌上来一股暖流,他感激的看着面前的女孩,表情中释放出内心的幸福。
“对,就这样的姿态。”上官妍看到肖岷的表情非常满意,她转身回到自己画板前,她就坐在那马扎上。
她调好了彩墨,画笔蘸着墨抬头仔细观摩对面的男孩,肖岷的内心又慌乱了,可是上官妍很快低下头,开始在画板上勾勒起来。
对面的肖岷眼睛看着前面这个女孩,他还迷恋在刚刚她那温婉的声音里,还有刚刚被她关注的美妙感觉中。
每当女孩抬头看他的时候,肖岷总是不好意思回避她的目光,眼睛看向一边。
“你看着我,不要转移视线。”上官妍又对他纠正道。
青年时的肖岷性格腼腆,主要是针对女生腼腆,他越是见到喜欢的女孩,就不好意思看对方。
但是今天遇到这个女孩,偏命令他去看她,那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看了。
肖岷不再回避上官妍的目光,她抬眼的时候,他就和她目光相对,有那么两次,上官妍被那灼热的目光看得也有些羞涩,她的脸颊悄悄泛起绯红。
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对面的上官妍终于放下了画笔,她的目光在画像和对面的人之间,对比的看了几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画完了?”还傻站在那里的肖岷问了一句。
“嗯,画完了,你过来看看。”上官妍头也没抬的对肖岷说。
肖岷走过来,把目光看向了画布,画布上的他太真实了,那身体姿态就是他刚才站立的姿势,尤其是那眉毛和发际画的太细致了,头顶被微风吹起的几根发丝,都清晰可见。
画面上肖岷的笑容甜美,真的像热恋中的男孩一样,那目光中含着欣赏,期待着幸福。
“画的太好了!比我的照片都好看,但是,好像还缺少点什么。”
肖岷脸上洋溢着兴奋,但他又找出一些缺陷来。
“缺少什么?”上官妍问。
“你送给我的画,应该有落款署名吧。”肖岷指着画像说。
上官妍抬头白了他一眼,“我给别人画像从没署名,这又不是我的创作,但是今天为了让你满意,我就给你签个名。”
她说着又拿起一支蘸黑墨的画笔,在画像旁边写上,“上官妍为肖民绘赠肖像。”下面又写上年月日。
“我的名字写错了,我是那个山字旁的岷,岷山的岷。”肖岷立刻发现自己的名字被写成民了,他赶紧纠正。
“你不早告诉我,谁知道你叫那个岷。”上官妍面露怪怨的说。
“我…”肖岷一时语塞。
可是上官妍脸上突然又露出笑容,“这还不好办吗。”
她说着用笔在那个民字左边加了一个山字旁。
肖岷再看自己名字时,确实是对了,只是后加那个字旁比例有些偏,显得不那么协调。
“这回对了,你真聪明。”肖岷不可能再挑剔了,赶紧就夸赞了上官妍。
上官妍得到了肖岷的夸奖,脸上只是露着微笑,没有一点骄傲。
“等墨再干一干拿下来。”上官妍看着那幅画说。
“不着急,还有一个多小时上课呢。”肖岷心里当然愿意和她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可你还没吃早餐呢。”上官妍说。
“你不也是没吃吗,校园刚一开门我们就出来了,我只是比你早到一步。”肖岷说这话也是领她的情。
可是上官妍没有继续说早餐的话题,而是问:“明天周末了,你是不是要回鹿鼎镇。”
“是,我每周都回去,还要回去取生活费。”肖岷诚实的回答。
上官妍听了肖岷的话,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惆怅,她忽然问:“你有电话吗?”
一提到电话,肖岷的自卑感又上来了,现在同学很多人都有手机,那时的手机还不是智能的,可是自己家只凭着妈妈捡垃圾为生,他哪里会舍得钱去买手机。
肖岷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上官妍没有嫌弃他而尴尬,反过来笑着安慰他说:“等你毕业就好了,我相信你以后会大有作为的,我把我的电话留给你,以后你还能想起我时,可以打给我。”
她说完就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用那个尖细的画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写完后她把那张纸交给肖岷。
肖岷接那张纸时,他的手有些颤抖,小心的折了起来揣进兜里。
“好了,墨迹干了,我们快赶回去吃早餐。”上官妍的话打断了肖岷的自卑情绪。
上官妍把那张画从画板上取下来,卷成一个桶状交给肖岷,然后她就开始收拾画笔和墨盒,等把那画板装起来后,那背包又背在了她身上。
两个人一起从公园向回走,此时公园比较清静,只是远处看到有几个老年人在散步。
两人并肩走着,肖岷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知道也许今天是和她见最后一面,今后就天各一方。
心中一股酸楚油然而生,他留恋此时此刻,他恨自己没有能力去追求这个女孩,更不敢有任何表达。
可是突然间,肖岷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人牵住,那手感绵软还有些凉,肖岷的心瞬间狂跳,因为那只手正是和他并肩而行的人。
肖岷感觉身体僵硬,走路开始不自然起来,他的手不知是该握紧还是该松开。
“别那么紧张,你也不要那么自卑,每个人身上都有亮点,你这种呆笨也许就是女孩喜欢的。”
身边传来温婉的安慰,就像一股清泉,瞬间流淌在肖岷的心田间,肖岷受到鼓励,终于变为主动握紧了那只手。
这股暖流一直陪伴他们行走,肖岷心里被温暖着,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走出公园门口时,马路上有一些学生正跑步返回校园,肖岷看到有几个熟面孔,他立刻松开了上官妍的手。
“我们分开走吧,他们看到又该说闲话了。”
上官妍听他这么说,只是叹口气说:“好吧,也许你再来公园时,就见不到我了。”
她说完又深情的看了肖岷一眼,见肖岷没有任何反应,她才迈步向校园方向走去,肖岷等跟她拉开一段距离后,才迈步向回走。
上官妍最后那句话,让他心情非常失落,但他也早有心理准备,两人注定是有缘无分,上官妍在他心中是高不可攀,今天能得到她给画的像,还和她牵着手走出公园,这已经让肖岷非常满足了。
第二天周末,肖岷就乘公交车回了鹿鼎镇,在家休假两天,等他再返回学院时,首先就去了美术系打探消息,结果都说那个上官妍没有来上课。
在之后的几天他才知道,上官妍退了学走了,听说是被父母接走的。
那段时间肖岷情绪低落,经常偷偷一个人展开画像,看着那个签名,也常常打开那张纸,看着那一串号码,甚至在冲动的时候,也想找公用电话打过去,可是最终他都没有勇气去做。
一个月后的一天,学校传达室突然通知他接电话,肖岷以为是妈妈有急事找他,他赶紧去接了电话。
但是那电话里传出的声音让他又激动了,那个电话是上官妍打来的,
“肖岷,你还好吗,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进了中央美院,今天是上学的第三天,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肖岷听到她的声音,还有那边洋溢的热情,这让他心中波涛翻滚,但他始终提醒自己,要有自知之明。
“听到你这个消息,我为你高兴,你能上中央美院,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你有美术和音乐的天赋,恰恰这两样我都没有,你过得好就行,我这里没有电话,也不方便,你以后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肖岷都不知道自己最后那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他是含着心痛说出来的,他不想再牵扯对方的感情,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拖累。
“肖岷,你…怎么了?你还是那么自卑吗?我一直在鼓励你,你怎么还这样啊!”
肖岷此时眼泪都滚下来了,他咬了咬牙说:“我不自卑,我就是希望你好,认识你是个偶然,可我们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谢谢你给我画的那幅画,我会一直保存的,希望有一天,在这个世界上能看到你的成名画,那时候如果我有钱,一定会全买下来!再见,我该上课了。”
肖岷说完狠心的挂掉了电话,他立刻跑出传达室,疯狂的向校园外跑去。
那天他旷了课,久久的坐在公园里那个河边上,脑海的记忆中,不断的浮现着那个倩影,还有那温婉的声音和微笑。
他的脸颊两侧,留下干枯的泪痕。直到有同学在公园里呼唤他,他才整理好情绪走出来。
从此,上官妍的电话再没有打来,肖岷也知道自己那天伤害了她。
直到他走上社会后,自己在玉安县做生意,后来认识了蒋棠。
他珍藏很久的那幅画,正因为蒋棠看到了上面有上官妍的签名,在她的逼问下,肖岷告诉她,那是曾经学院一个女学生给他画的,蒋棠因此非常嫉妒,那幅画就被她后来不知弄到哪去了,肖岷知道以后,心情非常不好,但他没有为此和蒋棠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