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孟楠央休息一会，将脸上的妆容给修补一下，就带着南栀从清楼后院出去，直奔西街的牙行。
西街是京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许多百姓都会牵着自家的牛羊，带着鸡鸭，在街上摆起地摊。
在西街，可以买一切活物，包括人。
乱归乱，但好玩的真不少。
“主子，你看那边有人卖鹿。”南栀激动道。
孟楠央寻着南栀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汉子席地而坐，怀里抱着一只小鹿，小鹿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两个大眼睛湿漉漉的，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她很感兴趣，拉着南栀挤过人群，“大叔，你这个鹿卖不卖？”
汉子抬头看着两个衣袍华贵的公子立即起身，有些紧张的说道，“卖，卖，我卖。”
“这是你从山上逮的么？”孟楠央歪头逗弄小鹿。
小鹿别过脸，不想看她。
“不是，这鹿是家里的母鹿产的崽。”汉子道。
孟楠央惊讶，“大叔，你家里养鹿？”
汉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媳妇生孩子没有奶，我就从山上逮的了一只母鹿回来。”
“家里老娘生病，没有钱买药，这才不得不卖了小鹿。”
汉子不舍得摸了摸小鹿的背。
小鹿舒服的眯了眯眼。
“贵人，你买鹿是回去吃么？”
眯着眼的小鹿听到吃，立即睁大眼，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孟楠央两人。
鹿鹿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鹿鹿？
孟楠央看得惊奇，“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吃鹿呢？”
“家里妹妹喜欢小动物，”
“那就好，”汉子露出笑容，“贵人，我这只鹿可乖巧了，绝对不会伤了贵人的妹妹。”
孟楠央点点头。
南栀上前，“多少钱？”
汉人不好意思的笑笑，“一两银子就可以。”
“你老娘看病就需要一两银子么？”孟楠央问。
“这鹿虽是家里养的，但山里都是，不值钱。”汉子老实说道。
孟楠央不再问，“你认识石榴巷么？”
汉子点点头。
“那里有个周府，你把鹿送去，就说送给孟家妹妹的，”
南栀递过一块碎银子，“大叔，给你钱。”
汉子伸出手，接过银子，一脸为难道，“贵人，我，我，没有钱找。”
孟楠央摸摸小鹿的脑袋，“小鹿很可爱。”
说完就带着南栀继续朝前走。
汉子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将那块银子贴身收好，抱着小鹿，一路打听着去石榴巷。
“南栀，你说每个人眼里的世界一样么？”
南栀不明白姑娘在说这些什么。
孟楠央侧身躲过一个背着背笼的汉子，“富人们争权夺利，百姓们柴米油盐。”
“富人们想要更多的钱和更高的权，百姓们只想好好的活着。”
南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不一样的，”
孟楠央笑笑，“对呀，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她背靠着大树，却嘲笑着那些努力靠近大树的人。
骂他们急功近利，不择手段。
如果她没有大树，她就甘心被烈日灼烧么？
不可能。
所以，不管是嘉乐郡主，周若烟，还是北蛮的哈斯公主，她们的不择手段，只是想要好好活着罢了。
当然，这不是她们去祸害别人的理由。
到牙行，牙行的小管事立即跑出来，“客官，里面请，”
孟楠央看他一眼，迈步进了有些破败的二进小院。
“我们想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你这可有？”南栀道。
小管事喜笑颜开道，“有，我这刚来了一批好货，我这就让人过来，让客官好好挑挑。”
“算了，我改日再过来。”孟楠央丢下这句话，就率先离开。
南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紧随其后。
小管事有些懵，看人走远了，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耍人玩呢。”
走远些，南栀才问，“姑娘，是身体不舒服么？”
孟楠央摇摇头，“南栀，你不感觉买人有些怪怪的么？”
她还是难以克服那一关。
人，怎么可以是货物？
南栀想了想，“可是姑娘，府里的小丫鬟都是买来的，其他府里也都是买人。”
孟楠央笑着摇摇头，她并不想说服南栀。
她没有见过人人平等的世界，自然不会理解她。
她可以理解买人，时代造就，没有办法。
但她不想买人。
“没事，我不会挑，下次让东桔和武安一起过来，挑个老实本分，有点眼力见的。”
“让师父自己过来就好了，要跟在他身边，肯定要选一个合他心意的。”
南栀赞同的点点头。
回到清楼，绿衣蓝衣前来禀报。
“主子，人带来了。”
孟楠央点点头，“你们没受伤吧。”
绿衣蓝衣眸子一动，这是她们第一次被关心。
“没有，”
“没有。”
两人回道。
孟楠央点点头，“福王守卫森严么？”
“福王府后院守卫宽松，前院有很多人，还有隐在暗处的人。”绿衣回道。
“这个福王挺不简单的。”孟楠央喝了一口茶。
“去跟周璟良说，福王不是因为钱动清楼，让他派人盯着福王。”孟楠央吩咐。
一次不成，肯定还有下次。
清楼也遭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姑娘，我们可以盯着福王。”蓝衣道。
“不用，”孟楠央目光凌厉的扫向她们，“下次清楼再出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姑娘。”两人齐齐应下。
“去，让蒋姨将楼里的姑娘召齐，”孟楠央四处看了一圈，“就在这个屋吧。”
“是，姑娘。”
两人离开，南栀给她倒了一杯茶，“姑娘是想要杀鸡儆猴么？”
“嗯，”孟楠央低头抿了一口茶，“该要清一清了。”
南栀不再说话，乖巧的候在孟楠央身侧。
一刻钟不到，楼里十二位姑娘，五个小丫鬟，还有蒋姨，都到齐了。
“都来了。”孟楠央坐在榻上，眸子低垂，手摩挲着白瓷杯子。
“主子，”蒋姨喊了一声。
“蒋姨，你坐。”南栀立即搬了一个椅子放在蒋姨身后。
蒋姨没有客气，道了一声谢坐下。
“今日楼里发生的事，想来各位姑娘都知晓了。”孟楠央语气平淡的说着。
各位姑娘互相看看，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咱们楼里的规矩，大家都知晓吧。”
蒋姨威严的训斥道，“我天天叮嘱你们，一个个耳朵都是白长的么？”
“男人给点钱花花，你们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楼里供你们吃，供你们喝，让出钱给你们请夫子教导你们，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不知好歹么？”
孟楠央脸色平淡，心里已经呱唧呱唧。
果然是做过妈妈的人。
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蒋姨转过身，跪在地上，“主子，此次是奴婢失职，还请主子责罚。”
孟楠央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也在各位姑娘心里敲起警钟。
“来人，，”
绿衣和蓝衣推门，手里拖着早就咽气的阿梨。
阿梨的身上还穿着华贵的衣裳，头上戴着镶有宝石金簪。
只是惨白的面容和乌青的脖颈，还是挺吓人的。
大家都吓的花容失色，挤成一团。
有胆小的喊出声音，捂着脸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