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啊？”女子醒来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露天洞穴中，后方低处有湖水汩汩涌出。
    “看来那里应该是通向那片湖泊的。”女子暗想。
    “那他去哪儿了呢？”女子环顾四周，开始起身寻找。
    这洞穴不大，有许多大块的暗石散落其间，上方直射而下的光线，形成了一道道阴影。
    要是换成一个疑神疑鬼的人来此，恐怕会怀疑暗石后面是否隐藏着危险。
    女子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决定在这里找找看。
    她小心地踩在碎石上，沿着湖水冲刷的痕迹，翻开一块块暗石，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找了一圈，女子有些泄气，她靠在一旁的暗石上喘着粗气。
    “放弃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立马否决。
    随后，她为自己从未有过的坚定而感到惊讶。
    “难道说我对他……不，我这么做只是不想欠他的！”
    一想到当初同意武岭的那个决定，她就懊悔得不行。不是她不想救启蕴那些人，只是怪自己太轻率了。
    要是能多想想，说不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也不至于欺骗那么单纯的一个人。
    换作其他人，她都可以因为国家的立场而坚定不移，可偏偏是纷繁，经过这三年的战争，深知人性险恶的她明白，像纷繁这样单纯可爱的女子实在罕见。
    而且那张北忍也没有虐待她，那天只是做戏给别人看，一想到这些，晓芙就觉得自己的良心被狗吃了，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晓芙开始更仔细地寻找起来。
    没过多久，在洞穴最边缘的一处阴影里，她发现了北忍。
    晓芙不顾疲劳，连忙跑过去把蜷缩成一团的北忍拉了出来。
    此时北忍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看起来气色很糟糕。
    晓芙望着他，手不听使唤地轻轻抚摸他那憔悴的面庞。
    当时在湖底，她已然绝望，意识模糊时看到一个人，便伸手紧紧抓住，随后就没了意识。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竟已躺在湖边。
    她努力睁开眼睛，抬头看向眼前那个浑身是血、背对着自己的男子。
    “竟然是你救了我！”晓芙看着他，心情复杂。毕竟，相较于被身边人背叛，敌人在危难时的援手更让她感到心颤。
    那一刻，她开始重新思考人生，潘宁说过的那些话也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对？你这个温室里的花朵永远不会懂！”
    “少来教训我！从你背叛武琴那一刻起，你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对与错，不过是凭人主观判断罢了。这十几年来，我一直被当作窃听的工具，为武琴而活，现在我想明白了，我要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张北忍那么狡猾，会轻易放你走？”
    “他没你想的那么坏，我也不想把什么事都上升到国家的高度，现在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世子答应会给我一个新身份，还会保护我，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可是为了父皇一统天下的愿望，我……”晓芙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纠结万分，不知道是该杀了他，还是救他。
    然而仅仅片刻，她就被一种朦胧的情愫所支配，于是靠在他身旁，用力按压他的腹部。
    北忍吐出好几口水，但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是腹中积水太多，已经昏迷了。
    晓芙摸摸自己的嘴，有点犹豫。她可从来没给人做过人工呼吸，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咬牙，掰开北忍的嘴，模仿着小时候在讲堂看到的那样，开始给他做人工呼吸。她的动作虽然生疏，但却非常认真。
    她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北忍的嘴轻轻吹进去。接着，她用手按压北忍的腹部，帮他把体内的积水排
    晓芙全程耳根通红，但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她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还他的救命之恩。
    就这样，一次、两次、三次……北忍体内的积水渐渐被排了出去。
    晓芙把他扶到一块暗石边，为了不让他摔倒磕到碎石上，她就靠在另一边撑住他。
    晓芙的身体有些累了，但她不敢停歇，她要一直等到北忍醒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洞穴外的光慢慢暗了下来，远处湖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北忍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有点迷茫，好像还没完全清醒。
    两人对视着，晓芙有点尴尬地低下头，不知道该说啥。她的心跳得好快，手也有点抖。
    然而，北忍竟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晓芙惊愕得不行，想挣脱又没有反抗。
    “看到你没事，我总算能放心了！”北忍的声音充满感慨和喜悦，眼泪却不住地流了下来。他的手紧紧握住女子的肩膀，好像生怕她会突然不见。
    晓芙心里一颤，有点愧疚，但更多的是失落和迷茫。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把她当成纷繁了，她试着轻轻推开北忍，但他就是不松手。
    “对不起，我……”晓芙的声音有点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现在把他从梦里叫醒。
    这时候天越来越黑了，再加上两人在暗石的阴影里，就更看不清彼此了。
    北忍笑着叹了口气，说：“纷繁，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眼前男子说着说着竟又哭了出来，在晓芙眼中那个骄傲的世子，此时竟像个孩童一般脆弱。
    她有心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她造成的，原本按照她的想法，等启蕴他们成功撤退后，她坐上巨鸟，将纷繁送到中州前。
    谁知道那武岭非要杀纷繁，她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听，还说什么为了潘倪，她必须死。
    晓芙气坏了，忍不住讽刺他，说他为了一个死了的潘倪至于这样吗？没想到这一下可惹恼了他。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姐在这个男人心里到底留下了多深刻的印象，就因为自己一时赌气骂了潘倪几句，他看自己的眼神一下子就充满了杀气。
    本来她还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觉得武岭不过是敢怒不敢言，没想到他把武勇支开后，路过这处湖的时，竟然对自己下了狠手。
    这次表面上看是成功解救了启蕴他们，可对她自己来说，其实并不能高兴起来。
    当时从巨鸟上掉下来，纷繁都对她的承诺坚信不疑，可自己却…
    她发现自己就是个自私又口是心非的女人，欺骗且害了那么单纯的女孩。
    看着眼前哭泣的北忍，晓芙心里充满了愧疚。
    “咕咕！”
    这时，北忍的肚子叫了起来。晓芙正想找点话打破僵局，没想到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地跟着叫了起来。
    “你饿啦？”北忍问道。
    “嗯。”晓芙轻声应着，声音很小，不知为何，她现在不想被拆穿。
    “那我们先从这儿游出去吧。”北忍拉起晓芙的手，后者乖乖地跟在后面。
    才走了没几步，北忍忽然就停下了。
    “咋了？”晓芙轻声问，心里寻思是不是被发现了。
    “我忘了你不会游泳，你在这等我一下，我给你做套游泳装备！”
    北忍捡起地上的碎石，又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和上泥巴。不一会儿，一件奇奇怪怪的衣服就做好了。
    晓芙虽然惊讶于北忍在木械方面的惊人能力，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这么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真能有用？
    晓芙心里直犯嘀咕，不过在北忍的坚持下，她还是穿上了。
    “走，咱们从这儿出去！”
    晓芙深吸一口气，跟着北忍，一前一后跳进了水里。
    一入水，她就感觉呼吸特别顺畅，完全没有在水里窒息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像条鱼。她轻轻摆动双腿，整个人立刻游了出去，差点撞到漂浮的大块碎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这身衣服？”晓芙死活也想不到，他临时做的东西，竟然这么厉害。
    看着前方正往上游的北忍，晓芙心中不由得涌起敬佩之情。
    两人很快冒出了水面，只见北忍往空中撒了点儿什么，突然从两人旁边的水面上，冒出了闪着微蓝光的水母。
    它们有规律地在水面上空飘动，伴着两旁的蝉鸣，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晓芙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入了神。
    “纷繁！”这时北忍靠了过来，抓住晓芙的手，心疼地抚摸着。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北忍，晓芙瞬间脸红了，不过她更担心被认出来。
    好在她全身裹着那件奇怪的衣服，只露出一双眼睛，倒也不用怕暴露。
    “怎，怎么了……”晓芙正发着愣，北忍突然亲了上来，那柔软的嘴唇，让人有点儿陶醉。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晓芙赶忙推开他，有点儿生气。
    “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还饿着肚子呢，”北忍笑着牵起晓芙的手，带她一同往岸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