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阳笑了笑说道：“樊舜啊，你跟朕想到一块了，但是朕没有你野心大，朕准备像棉兰老岛一样，将渤泥国所在的加里曼丹岛置于大宋统治之下，成为大宋的领土，至于爪哇国，朕的意思是暂时先不动爪哇国，而是与爪哇国和平相处，毕竟爪哇国是一个有着五百万人口，士兵三十万的大国，并且爪哇国还有着先进的航海技术，大宋要占领爪哇国，必定要出动水军，而要灭掉一个用三十万士兵的国家，大宋出兵最少得十万，大宋目前没有这个实力同时占领渤泥国和爪哇国，先把有二百万人口的渤泥国占领了才是最稳定的做法。”

    樊舜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您可能误会臣的意思了！臣并没有让你吞并渤泥国和爪哇国。”

    “哦？”王华阳诧异的问道：“难道你说的不是吞并渤泥国和爪哇国吗？”

    樊舜解释道：“皇上，恕臣斗胆问您一个问题，如果大宋吞并了渤泥国和爪哇国，您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王华阳说道：“这还用说，第一步派遣军队占领这两个国家，之后大量移民到这两个国家，之后开垦田地让这两个地方实现粮草自给自足，然后便是繁衍人口，教化人口，收取赋税。征集兵员。”

    樊舜说道：“皇上，这一套流程下来，大宋要想守住这两个地方，必然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征集兵员则要等到十六年之后了，十六年时间不长，但是忽必烈未必还能活十六年，旷日持久的投入，会消耗大量光复中原的物资。”

    樊舜的话瞬间让王华阳清醒了过来。

    樊舜见王华阳迟疑，于是又说道：“大宋占领棉兰老岛，设立了海东省，这对大宋来说是一次开疆拓土的行为，大宋举国振奋，但是为了占领棉兰老岛，大宋设计让棉兰老岛四大部落自相残杀，最后死了二十万壮丁，使得棉兰老岛上没有了成年男性，而大宋为了维持在棉兰老岛的统治，不得不长期驻守三万军队，同时大宋还要消耗有限的赋税去建设棉兰老岛，在短期内大宋是得不偿失的，而如果当时大宋仅仅是将四大部落打服或者直接和爪哇国打一仗，让爪哇国将棉兰老岛让渡给大宋，那么大宋就能得到二十万青壮男丁，同时大宋委派四大部落的贵族去收取赋税，大宋不仅不用额外支出税收去维持棉兰老岛的统治，还能从棉兰老岛收取赋税和征兵，这对大宋来说是最划算的。而这种模式又不同于中原王朝的羁縻统治，羁縻统治只是册封当地部落首领，让他们定期朝贡，并不在当地收税和征兵，而这种统治模式是在羁縻统治和直接统治之间，这样统治能让大宋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

    樊舜说的统治方式让王华阳想到了一个词：殖民地。

    殖民地是一个汉语词汇，是指受宗主国的经济剥削、文化入侵与政治奴役的国家和地区。原始含义是在荒地上移民垦殖，可做贸易前哨或军事基地。后指一国在它所征服的地区（国家）建立的移民居留地，为宗主国获取新资源。

    殖民地在资本主义时期特别是帝国主义阶段，专指领土被侵占、丧失了主权和独立，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完全由资本主义强国统治、支配的国家或地区，目的是掠夺各项资源。

    葡萄牙、西班牙、英国、法国在大航海开始后，先后占领了美洲、非洲和部分亚洲，而当时这四个国家也是因为人口不足和经费不足，同时为了最大化的从占领土地获得收益，不约而同的将占领地区以殖民地的形式管理，占领国控制被占领地区的军事、外交权利，然后让被占领地区提供税收供应宗主国，而宗主国却不用向殖民地转移一点财政支出。这也使得葡萄牙、西班牙、英国、法国在短期内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开始向着更高的资本主义进发。

    而同样是殖民大国的沙皇俄国，却采用了另一种管理模式：直接管理，沙俄每占领一个地方，就将当地的土着赶走或者杀死，同时从国内大量移民，让俄罗斯族人成为当地的主要民族，同时在管理模式上，沙俄也没有像其他资本主义国家一样对殖民地大量的掠夺，而是像国内其他地区一样对当地进行教化和财政支持。

    这样的结果是其他国家的殖民地因为被掠夺的太厉害，逐渐与宗主国离心离德，最后走向了独立，而沙皇俄国由于采用循序渐进的直接管理模式，虽然这种模式投入大，投入时间长，回报慢，但是在二十世纪左右的殖民地独立浪潮中，葡萄牙、西班牙、英国、法国等老牌殖民帝国先后解体，而沙皇俄国占领的殖民地却成为沙皇俄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也使得即使苏联解体，俄罗斯仍旧是世界上领土最大的国家。

    听完樊舜的话，王华阳反驳道：‘樊舜，你可知道一旦对棉兰老岛实行如你所说的统治，他日大宋实力衰弱，棉兰老岛就会与大宋离心离德，离大宋而去，而像朕的这种方式，即使大宋有一天衰败了，棉兰老岛上住的人还是汉人，统治的官员还是汉人，而汉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特质：那就是统一天下。按你说的如果大宋打败了渤泥国和爪哇国，只是让这两个国家提供银子和兵员，那要这两个地方有什么用，汉人的文化不能进入，汉人不能管理这两个地方，他们仅仅名义上是大宋的领土，实际上跟大宋一点关系也没有。’

    樊舜说道：“皇上，您说的这些臣也知道，只要不派遣流官管理，只要不移民，一旦中原王朝衰败，这些地方就会重新独立，就像大唐在西域设置了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安史之乱后这两个地方就独立了，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向新征服的领土大量的迁移汉人，让汉人成为当地的主要民族，但是皇上，您别忘了，大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光复中原，恢复汉人对中原的统治，而直接统治渤泥国和爪哇国会消耗大宋大量的国力，臣的建议是集中有限的资源先光复中原，至于渤泥国和爪哇国，先用军事手段威慑他们，让他们臣服与大宋，之后让他们为大宋提供兵员和银子，大宋有了银子和兵员，就能在短时期内快速的提升国力和军力，等将来光复中原了，大宋的实力足够强大了，再按照皇上的计划，将渤泥国、爪哇国吞并，内置郡县，从中原大量移民并派流官管理。”

    樊舜的话让王华阳对自己的南洋战略产生了怀疑：如果按照自己的构想，吞并棉兰老岛之后，大宋下一个吞并的目标是渤泥国，之后是实力强大的爪哇国，而这两个国家，王华阳原本都是打算设置行省的，但是正如樊舜所说，如果直接管理这两个地方，就得派遣大量的军队驻守在当地，防止当地人的叛乱，同时还要大量的迁移汉人去这些新吞并的地方，而大宋三岛有汉人血统的成年人不过一百万，这一百万汉人洒在有五百万人口的爪哇国，爪哇人还是数量占有绝对优势的民族，靠一百万人去同化五百万人显然不现实，搞不好这一百万汉人还会被爪哇人同化，更何况大宋三岛就这一百万汉人，如果全部移民过去也是不现实的。

    而樊舜的话点醒了自己，大宋现在的主要矛盾是光复中原，并不是在海外占领这些蛮夷之国，而自己却将占领海外蛮夷之国当做了当前的主要矛盾，简直是本末倒置。

    想到此，王华阳庆幸今天樊舜点醒了自己，要不然王华阳下一步真的就是打算吞并渤泥国了，如果真的吞并渤泥国，大宋又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去建设这个新占领地，那么大宋就没有更多的资源去光复中原了。

    王华阳看着樊舜说道：“樊舜，你的话如醍醐灌顶，朕一下子明白了你的意思，大宋现在的主要敌人是忽必烈，是大元，至于渤泥国、爪哇国这些都是次要矛盾，大宋要在有限的时间用有限的资源去光复中原，而不能将时间和资源浪费在这些荒蛮之地上。”

    樊舜连忙说道：“皇上说笑了，臣也是刚刚从皇上的话中才悟出的这些，占领棉兰老岛，设置海东省，臣已经发现大宋在海东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如果再吞并渤泥国和爪哇国，大宋这八年攒下的家底恐怕也不够，但是如果咱们打败了渤泥国和爪哇国，一来可以让他们缴纳战争赔款，二来让他们为大宋提供兵员，大宋还不用负担这两个国家百姓的福祉和教化，大宋每年可以节省大量的开支。”

    王华阳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个提议不错，朕会好好考虑的，刚才你说的大囤粮、大炼钢和大造船，你已经讲了第一条，你把剩余的两条也讲一讲吧。”

    大炼钢和大造船从字面意思王华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而王华阳之所以让樊舜讲一讲他的见解，则是在心中思考一个更大的问题。

    樊舜没有看出王华阳心思已经不在大炼钢和大造船上面，而是继续自己的讲解。

    樊舜说道：“所谓大炼钢，就是扩大大宋炼钢的规模，大宋从中原东渡后，只在神州城设置了几处炼铁作坊，每年产出的生铁有限，而生铁是炼钢的材料，钢铁是锻造优质兵器和铠甲的原材料，只有加大炼铁炼钢产量，才能快速的生产出优质的刀剑，而有了充足的钢铁，大宋就可以再武装起来一直铁甲军，蒙古骑兵贵在速度快，但是只要能挡住蒙古的第一波骑兵攻击，那么刀枪不入的铁甲军就是蒙古骑兵的克星，蒙古有二十万骑兵，大宋若是建立起一支二十万人的铁甲军，那么大宋的战例就会与蒙古相当，而要挡住蒙古骑兵的第一波攻击，就要大量使用阻马桩和铁蒺藜。臣在陆大人幕府时，闲来无事，曾研究过蒙古骑兵的战法，蒙古骑兵一般是骑兵在前面冲锋，战士在马背上大量的释放箭矢来消灭敌人，蒙古弓箭射程远，力量大，穿透力强，一般的动物铠甲能被箭头轻易射穿，而如果士兵身上穿着铁甲，那么就能挡住蒙古骑兵第一波箭雨，同时，以往的阻马桩都是用木材制作的，木材较轻，蒙古人一个套马扣就能轻易的将阻马桩拉走，如果大宋有大量的钢铁，那么可以用钢铁制作阻马桩，阻马桩深埋地下，等到蒙古骑兵靠近时，让士兵将阻马桩拉起来，能够直接将前边冲锋的战士刺死，同时也能降低蒙古骑兵的速度，而一旦蒙古骑兵速度慢下来，那么大宋的步军就能与之厮杀。”

    王华阳听着樊舜的话，觉得樊舜的想法真是太全面了，重建铁甲军谢飞也跟王华阳提过，谢飞的想法与樊舜的想法类似，那就是降低蒙古骑兵箭矢带来的第一波伤害，只要能扛得住蒙古箭矢和骑兵的冲击，那么蒙古骑兵的两大致胜法宝就失去了作用，为了降低坚实的额伤害，除了将士身穿铁甲，谢飞还提出了将之前的木质盾牌改为铁制盾牌，木质盾牌能够被箭矢击穿，而铁质盾牌具有良好的阻挡作用，而降低蒙古骑兵的冲击，谢飞想到的是在大宋军队前方挖掘出一条三丈宽，一仗深的战壕，这样即使最快的战马也越不过如此宽的战壕。

    王华阳对用铁甲和铁盾牌抵挡蒙古箭矢是没有意见的，但是不管是樊舜的铁质阻马桩还是谢飞的深挖战壕，都不是王华阳想要的结果，王华阳更喜欢用火炮，但是目前军械司的火炮威力太小，射程还太近，不足以阻挡蒙古骑兵的冲击，因此，王华阳要等到马钧从日本返回神州城后改造现在的火药和火炮技术，只有火炮才是骑兵的克星。

    而造出大量的铁甲和铁盾牌，就需要大量的铁矿，为了隐蔽造铁甲的动作，王华阳没有让工部在大宋三岛进行勘测，而是让工部派遣大量人员到海东省进行勘探，目的就是为了隐藏大宋大量冶铁的事实，从而麻痹忽必烈安插在神州城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