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雍正想着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料，皇帝转过身，看向他。
“这婚事，说来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家的女孩。”
皇帝垂下眼睛：“若是以后真的不能生了，便是把庶子抱养在膝下也好。”
那意思，还是不同意抚宁侯和栾珂和离。
栾雍拱拱手：“陛下说的是。”
和离有和离的过法，不和离有不和离的过法，只要安国公府不倒台，栾珂也不会过得太差。
而且，这些还是小事，暂时比不了眼前说的大事。
皇帝回头，抬脚对着抚宁侯的胸口就是一踹。
“混账东西！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朕说的话去做！你要是一心求死，朕也不介意送你去地下，和你爹娘团聚！”
这一脚，力道十足。
抚宁侯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咳了两声，面露乞求：“求陛下饶了微臣，陛下恕罪！微臣死不足惜，陛下息怒……”
说完，他又一连磕了好几个头，直把脑门磕得一片血红，鲜血淋漓。
皇帝这才轻哼：“起来吧。看在你爹曾经为国捐躯的面子上，朕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抚宁侯称是。
接下来，皇帝也不让他起来，直接吩咐了几句。
“行了，你别装哑巴了，朕看你这病，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吧？”
皇帝眯眼，看向栾雍。
栾雍见好就收：“微臣今日一见陛下，顿觉神清气爽，浑身自在得不得了！”
皇帝点点头：“嗯，那就正常办差。”
栾雍这些年一直管着禁军，非皇帝心腹不能担任此职位。
“微臣领旨。”
皇帝瞪他一眼：“赶紧的吧，小心被底下人架空了。”
说罢，不等栾雍回答，他自己先笑起来。
身为禁军统领，故意休息这么久，栾雍身边那几个副手，是人是鬼，总该露头了。
正好一并收拾掉，让他们去阴曹地府里，继续做从龙的美梦吧！
如同来的时候，皇帝无声无息地离开。
栾雍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抚宁侯，摇了摇头。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如果五皇子不走那一步，或许，一切还有的商量。
但他执迷不悟。
天家无父子，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先动了杀心。
“哎。”
栾雍重重叹息，没有再理会抚宁侯，他掸了掸身上的衣袍，也走出包房。
翌日早朝，皇帝不等群臣再次开口，主动提起立储。
“待朕千秋之后，自有决断。让朕安安稳稳过个寿辰。”
皇帝的生日在二月十五，今日已是二月初一，距今也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众人并无异议。
隔天，二月初二，龙抬头。
因为天子又称真龙天子，所以每一个皇帝都对“龙”极是喜爱。
午膳，皇帝特地让御膳房做了龙须面。
他刚用了一碗龙须面，就听说五皇子来了。
“玉树来了？可用过午饭了，让人给你上一碗龙须面。”
皇帝含笑说道。
五皇子恭恭敬敬地行礼：“多谢父皇关怀，儿臣确实还未用饭，此刻腹中正饥饿着。”
立即有内侍去传话。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龙须面端了上来。
五皇子坐下，姿态优雅地用饭。
皇帝就在一旁喝茶消食。
待一碗面吃完，五皇子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
“父皇，”他慢吞吞地开口，“您操劳多年，不如退位让贤吧，儿子帮您分担。”
皇帝大吃一惊：“玉树，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五皇子咧嘴笑了笑：“儿臣说的可不是混账话，父皇，您不妨喊一声，看看可有人进来？”
皇帝果然大喊：“来人，护驾！”
外面十分安静。
“你竟有不臣之心！”
皇帝怒道。
五皇子站起来，洋洋得意：“安国公还算识趣，要不是他长期抱病在家，我的人也不能这么快就掌握禁军。如今父皇的禁军是我的人说了算，您还是别再做无畏的抵抗！”
“逆子！你如何敢做这种事！”
面对指责，五皇子忽然来了火气。
他一把掀了桌上的碗筷，大吼一声：“我如何不敢？我母后之所以早逝，还不是从前曾为你挡了一箭，伤了心脉！你在外面打天下，哪里在乎母后的死活，你吃了败仗，一个人带着心腹逃命，倒把她一个弱女子抛下！”
皇帝辩解：“逃难路上危险重重，她一个女人，如何跟得上？等我安顿下来，自然会派人营救她。安国公后来不就将她成功救出？”
五皇子冷冷道：“所以，我和母后确实感激安国公。但你薄情冷性，实在对不起我母后！你和那贱人卿卿我我的时候，还记得我母后长什么样子吗？这个皇位，本就属于我，你却一直摇摆不定，竟想让那贱人生的儿子取代我！”
“放肆！皇后是朕的正妻，她是一国之母，也是你礼法上的母亲，你竟一口一个‘贱人’！”
皇帝怒不可遏。
哪怕如今暂时处于不利的位置，但作为皇帝，霸王之气四溢，他并不显得狼狈。
五皇子故意大喊：“贱人，贱人！等我做了皇帝，我便效仿吕后，将其做成人彘。我的好父皇，到时候就让这贱人去皇陵陪你！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
“你！”
皇帝心口一阵剧痛，他的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
抬手按着胸前，皇帝喘息着，面容一下子彷佛老了十岁。
“你真要如此？”
他声音沙哑，直直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步步逼近：“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父皇，你就放心把江山交给我吧，我必将做一代明君！”
皇帝也在一步一步往后退。
“你敢弑君！你疯了！就算杀了朕，你也别想登上皇位，天下人只会耻笑你！”
听见声音，几个原本在里面洒扫的小太监都冲了出来，团团挡在皇帝的前面。
他们并不会武功，一个个也怕得厉害，但因为忠心护主，豁出性命，竟也把皇帝护得严严实实。
一时间，五皇子没办法接近。
五皇子大喝：“神机营，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外面隐隐传来声音。
果然，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五皇子看见来人，眼中涌动着一抹癫狂的神采：“表哥，你来得正好！你的火器呢？来吧，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