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对沈诏言的防备之心,晏辞虽然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但她眼角的余光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沈诏言的举动。
所以当沈诏言刚一偏离他直行的路线,晏辞就发觉了,只是宫道只有这么宽,纵使她想避开又能避到哪里去呢。
虽然知道光天化日之下沈诏言不会对她下杀手,但宫内耳目众多,若是因此传出些流言蜚语,对襄王是无甚影响,但对她总是不利的。
更何况,她进宫来的目的是东宫,若是让沈诏言知道她和东宫有牵扯,只会引起他的疑心和警觉。
所以她必须要想法子甩开沈诏言,再行前往东宫。
想到这个,晏辞突然停住脚步,“不好意思襄王殿下,我想起来我好像忘了东西在马车上,我要回去一趟,就不和殿下同行了。”
沈诏言似笑非笑的看着晏辞,想要靠近的脚步也停在了原地,“是忘了什么?我让刀吉去给你取。”
“不必了,我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取的好。殿下先行吧。”
说完晏辞掉头就往回走去。
刀吉原本远远的跟在后面,看到晏辞突然折返,立刻看向了自家主子。
沈诏言冷笑一声,朝刀吉挥了挥手,刀吉就悄无声息的跟在晏辞后面走了,沈诏言则是继续往前走去。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晏辞的小九九,不就是要避开他吗。
可他却是很好奇,晏辞进宫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晏辞脚步很快,她的确是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当她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时,她却步伐一转拐到了另一条小路上。
她曾经在皇宫生活了两年,宫里大大小小的宫道不说是记得清清楚楚,至少要比刀吉熟悉的多。
刀吉为了防止被晏辞发现不敢跟的太近,可上一刻还走在前面的晏辞,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赶紧跑了两步追了上去,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小路和茂密的树丛。
他心知已经被发现了,再跟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回去给沈诏言禀报。
成功甩掉刀吉的跟踪,晏辞沿着小路直接前往东宫。
不同于宫门口禁军的严密,东宫的守卫倒是宽松了许多。
这几年东宫来客跟很少,所以对于几个月来已经来访过一次的晏辞,东宫的几个守卫都是有印象的。
待晏辞自报了身份后,守卫很爽快的就进入禀报,很快荣景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朝晏辞行了礼,道一声“晏姑娘”,就领着晏辞进了东宫。
而东宫之内此时却是一片沉闷,寥寥无几的宫女太监面上也都是忧惧之色。
晏辞知道太子表哥素来御下极为宽容,尤其是对待自己宫中的人,能赏则赏,少罚则罚,所以即便这么多年来他身陷囹圄,也始终有人忠心的跟随在他的左右。
可如今连这些人都面带苦色,可见东宫之内的境况确实不容乐观。
晏辞心中思索着,已经在荣景的带领下到了正殿,只听荣景道:“晏姑娘在此稍后片刻,奴才去请殿下。”
晏辞点了点头在殿中坐了下来,没一会儿,沈诏雍就从内殿走了出来。
不同于晏辞上次所见时的神采奕奕,今日的沈诏雍神色看着有些恍惚,走起路来也有些不稳当,清俊的脸上长出了细细的胡茬。
晏辞赶紧起身,向沈诏雍行礼,“太子殿下。”
沈诏雍看了一眼晏辞,继而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语气平缓道:“晏姑娘怎么进宫了?”
晏辞对沈诏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直接道明来意:“我在宫外听到了一些传言,是关于太子妃的,不知是否属实,所以特意来看看,不知太子妃现下如何?”
听到晏辞提起姜蕴,沈诏雍眼底划过一丝伤痛,他抬手屏退了殿中的宫婢,“阿蕴,阿蕴她不太好。”
晏辞猛然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内殿之中,姜蕴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华丽的被寝,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着,她脸上白的几乎没有血色,尽管睡着,眉头也没有舒展半分。
看到这样的姜蕴,晏辞震惊万分,回头看向沈诏雍,“她这是......”
“她小产了,还伤了身子。”
“怎么会小产?”
“之前我们的计划的确是假孕,但后来,阿蕴真的有孕了,所以小产一事也没有施行,我们谨小慎微的提防着,可没想到,还是被人做了手脚。”
沈诏雍脸上满是哀痛之色,原本的自保之举,竟然成了锥心之痛。
这个结果也是晏辞没有想到的,如果早知姜蕴会如此快的怀上身孕,这假孕的计策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用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看着沈诏雍颓败的神色,晏辞道:“殿下,如今阿蕴还需要你的照顾,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过度的悲伤已经无济于事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阿蕴。”
沈诏雍痴痴的望着如同玩偶一样丝毫没有活力的姜蕴,紧紧的攥住了胸前的衣襟,“我真是没用,连心爱的人都护不住,本宫这太子,不当也罢!”
“殿下您错了,若您不是太子了,恐怕您和阿蕴失去的就不是这个孩子了。”
那些背后做手脚的人,想要的自然不只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性命,他们想要的是太子的命,但太子的背后关系重大,若是突然薨逝,必然会引来天庆帝的深究。
许是他们还没有足以和天庆帝抗衡的力量,所以他们才只敢对姜蕴和她腹中的孩子下手。
这样既打击了东宫,也提前剪除了东宫对他们的威胁。
这个道理沈诏雍是明白的,就因为他明白,所以他才会以为那人至少会顾念一些兄弟情谊的,可终究还是应了那句话,天家无兄弟。
十年了,他都不理事十年了,说不定再过几年这个位置他都要拱手相送了,可如今,那人已经等不及要他身下的这个位置了。
沈诏雍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随着他的咳嗽,唇角竟然慢慢渗出了血迹。
“殿下!”
荣景匆匆走过来,给沈诏雍递上帕子,沈诏雍平静的将血迹擦掉,俨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晏辞却惊诧至极,她的太子表哥,何时病的这么重了,明明上次见他时,他已经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