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中传来了荣景的声音。
“小侯爷,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情况如何?”
“好些了,刚才还用了碗粥,奴才刚给殿下煎了药,用了想是能更好些。”
“那就好。”
小灵子从地上爬起来就朝外面跑去,在门口就看到了端着药朝寝殿走来的荣景,和走在荣景身前的谢承胤。
扑倒在地上开始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落在荣景和谢承胤的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惊慌。
“怎么了小灵子?”
荣景都没发现他问出这话时都带着颤音。
小灵子不敢抬头,隐隐透出血迹的额头抵在地上,“殿下,殿下他……”
手中的药碗突然烫的荣景有些拿不住,指尖一疼,满碗的药就从他手中跌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浓黑的药汁洒了满地。
荣景抬腿就朝里面跑去,可有人比他更快。
一个小厮装扮的身影拨开前头的谢承胤直直的冲进了寝殿内部,荣景正要怒斥是何人如此放肆,就看到谢承胤紧随其后也冲进了寝殿。
忙不迭的也跟了进去。
荣景进来的最晚,等他看到和太子妃并排而躺的太子时,他呼吸猛然一滞,脚下一慌整个人差点载倒在地上。
忍不住哀嚎一声:“殿下!”
趴在床边的人猛然回过头来,朝他斥道:“先别嚎,还有救。”
荣景一愣,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一转,半天都没敢流出来。
他这才看清那个最先冲进来的人影,因为跑的太快,原本戴在头顶上的帽子掉在了地上,露出了她一路来刻意遮挡的面容。
“晏姑娘?”他没想到会是晏辞。
晏辞根本没空解释自己为何打扮成谢承胤的小厮进宫来,现下要紧的是太子的生命正岌岌可危。
这两日她好不容易才接受姜蕴去世的事实,让谢承胤安排她进宫一趟,见一见太子表哥,了解姜蕴去世的真相。
可到了重华宫,没想到连太子表哥也……
晏辞握住那只还有体温的手,突然朝谢承胤身后喊了一声,“从喜,快来救救他!”
听到晏辞的喊声,一直跟在最后的一个少年郎快走几步的走到床边,伸手探向了沈诏雍的颈间。
尚有微弱的脉动。
他翻看了沈诏雍的眼皮,注意力落在了他衣领上的血迹上。
“人倒是还有救,但,救了也活不了多久了。”
晏辞拉住从喜,“那是以后的事,先救人!”
从喜摇了摇头,“行吧。”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卷,展开后里面是粗细不一的银针,他下手很快,连谢承胤这习武之人都没有看见他下针的位置,躺在床上已经没了生息的沈诏雍突然咳嗽了一声。
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血色。
荣景跪起,满含泪意的眼中带上了庆幸的喜悦。
“多谢神医,多谢晏姑娘。”
他膝行至床边,看着沈诏雍缓缓睁开的双眼,颤抖着喊了一声,“殿下。”
沈诏雍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了起来,他胸口可喉咙都是异常的疼痛。
疼,代表他还活着。
可他明明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
他听到了荣景的声音,可以视线清晰之时,看到的却是晏辞和一个陌生少年的脸,在他们身后,站着面色紧张的谢承胤,床脚跪着的是他忠心的侍从荣景。
察觉到被晏辞握住了手,他面色有些微怔,使出临有的力气要将那只手从晏辞手里抽出来。
晏辞发现他的动作,自知有些逾越,方才太过着急没有注意到这些,现在太子表哥醒了,恐怕是觉得她在非礼他吧。
轻笑一声,松开了握住沈诏雍的手,“表哥,你好些了吗?”
正欲点头的沈诏雍猛然一顿,“你叫我什么?”
晏辞朝身后的谢承胤看了一眼,谢承胤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此时的殿内,除了他们就只有荣景和小灵子。
便对一直跪在地上惶恐不已的小灵子道:“殿下的药洒了,你再去给殿下煎一副来。”
小灵子在看到沈诏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是欣喜万分,听到吩咐,连声应着就快步跑出去煎药,看顾殿下不利,眼下总算是有惊无险,他可要将功补过才是。
等小灵子出了门,谢承胤大掌落在晏辞的肩膀上,示意她想说便说吧。
晏辞看着沈诏雍,曾经故作的疏离已是烟消云散,她从怀中掏出一只木头做的啄木鸟放进了沈诏雍的手中。
“太子表哥,我是阿镜啊。”
沈诏雍看向啄木鸟的眼睛猛然瞪大,这只木雕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当年他亲手雕给表妹花辞镜的七岁生辰礼。
可为什么会在晏辞手里,晏辞又为什么会说自己是阿镜。
聪慧如他,却也知道自己的表妹花辞镜玉两年前已经葬身火海,他亲自去花家吊唁过,不可能有错。
“不可能,阿镜她……”
“表哥,是我,我于天庆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五死于大火,不知为何,五日后我在晏辞的身体中醒来。这只啄木鸟是你送我的七岁生辰礼,你还记得当时你对我说的什么吗?”
沈诏雍静静的看着晏辞,只听晏辞徐徐道:“你说,愿你如之幸,如之毅,如之韧,如之勇,既有护泽天下之能,也有洒脱于世之慧。”
随着晏辞的话一字一句的落下,沈诏雍眼眶也慢慢红了起来,他伸出手落在了晏辞的发上,声音中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真的是小阿镜,你还活着,表哥很高兴。”
跪在床脚的荣景也是震惊万分,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想到方才晏姑娘对殿下的紧张之情,也就瞬间明白了。
怪不得和殿下素无来往的晏家姑娘突然处处帮着殿下,他还以为是晏姑娘爱慕殿下呢。
向沈诏雍坦白了身份,有很多话也就好问了。
“表哥,你为何如此冲动,我知道你心痛阿蕴的离开,可只是一个小产,断不会要了阿蕴的命,你就这样随她同去,难道就不想为她查明真相吗?”
沈诏雍亮起的眸光猛然暗淡,“非是我不知,也非我不想,是我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