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鱼分别后,唐予安头脑混乱地走去了当初录音的录音室,她凭着记忆走到那个老旧小区,从熟悉的大门走进去,直到走到录音室的门口,才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她呆呆地看着门口贴着个出租字眼的纸张,手不自觉地拨打了上面的电话,她的确想验证一下事情的真相,很快电话就被接起来。
唐予安从房东那里问到的信息是,几个月前有个年轻人租了这里一周,而且出手很阔绰,一周的租期给了他整整一个月的租金。
这件事对他来说印象很深刻,年轻人走后,这间录音室就继续空置了,的确如小鱼说的信息对上了。
唐予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完完全全从过去那个囚笼里跳出来了,可此时此刻知道容时宴为她付出的这些,她发现自己心里还是起了波澜。
人生就是一个慢慢地苏醒和剥离的过程。昨天你还觉得不能宽恕的人,今天却要去学会原谅。昨天你还不能接受的事情,今天你就要学着去理解。
扪心自问,这一辈子,容时宴的确救过她很多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就好像昨晚那样,在她即将崩溃的情况下,他再一次救了她,她不敢想,如果昨晚没有他,自己究竟会发生什么。
远方是枯野的草,静临是娓絮的风,残缺的夕阳总带着钟声。
容时宴知道她想划清界限,所以选择一直默默在她身后付出,即使当时为她燃起满城的烟火,也没有对她透露半分。
那晚救她去医院的人也是他吗?
她不禁有所怀疑,那声音的确是很熟悉,可他怎么知道她在那里?
唐予安的心脏像被堵住了,此刻像站在了悬崖边,不知道何去何从,她闭了闭眼睛,感觉到热意在眼皮下浮漫,轻轻呼吸着忍落回去。
唐予安此时脑袋里一头乱绪,完全理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心有些动摇。
唐予安回到家刚躺在床上就收到容时宴的信息,里面是带着关心的信息:身体好些了吗?
唐予安缩回被子里,把下巴垫在被子上,视线看向天花板,想了一下,回复道:我很好,谢谢,听说你去出差了,一路顺风。
容时宴心里一喜,唐予安这次多发了一个问题,说明对他没有那么排斥,如果换做以前,她应该一句话都不想跟自己多讲。
那边刚好是白天,唐予安没想到容时宴还是做到秒回: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刚到,可能春节期间才能回来。
容时宴这是在向她汇报行程吗?
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精神松懈下来,白天被强制按下去的乱七八糟的念头又浮出水面。
她苦笑了一下,缓缓把手机收回床头。
容时宴正在参加国外公司的总结会议,可他此时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神情像是要把手机盯出一个洞,莫森也没见到过工作时走神的老板,坐在旁边也不敢出声。
思绪总忍不住想到唐予安,自从那一吻之后,这种感觉更一发不可收拾,他缓了一会儿,发送道:“要感谢的话,等我回来请我吃顿饭。”
手机屏幕亮起,唐予安也睡不着,拿起手机后,黑亮的眼睛透着十二万分的不敢置信,堂堂的大总裁此时正在求饭。
问出这个问题后,容时宴的神经也在瞬间绷紧,像是一个百亿合同在揭示中标的前一刻。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像是被拉得极长,一分钟就仿佛过去了好久,每一秒钟都变得异常拖沓而漫长,所以她会答应吗?
“好,我等你。”
看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像被巨大的惊喜感冲刷着全身,容时宴的眼睛定定看着屏幕,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剧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
看着容时宴忽然勾起的嘴角,莫森匆匆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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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小鱼给唐予安打来了电话,语气有些吞吞吐吐:“糖,有个事情想跟你说说。”
唐予安不解:“嗯?”
小鱼继续说道:“你知道那天聚会的林科长因为作风问题被停职调查的事吗?”
唐予安有些惊讶,“不知道。”
林科长这样的人,被处理是迟早的事,也不是她这个身份该关心的,更重要的是,她一点都没兴趣知道。
小鱼停顿了下,“李导想跟你当面致歉,但不好意思找你,让我来问问你。”
唐予安半眯着眼睛望向窗外,缓了会后,淡漠的收回目光,“道歉不用了,并不会改变什么,不是吗?”
其实她心里清楚,林科长的事应该跟容时宴有关,李导演也怕被针对,所以才会选择拉下脸跟她道歉,仅仅因为考虑到自己的利益,而不是真心地为她受到的伤害而感到抱歉。
这一切,都因为容时宴那句“我的人”,让他们把对阮梦的巴结转移到自己身上罢了,而他们本质上并没有任何改变,而她也不想被认为是个攀附男人的人。
她为拍摄这部电影所付出的努力,不能因为是谁的人而被磨灭。
小鱼了然,“知道了,我会传达,对了,快过年我也要回家一趟,新年快乐,糖糖。”
唐予安这个人,对人友善心软,但一旦心里有确定的事情,却拎得很清,并不是三言两语能改变她的想法,她是个做了选择之后无比坚定的人。
挂了电话不久,唐予安就收到一篇李导的“小作文”,主要内容是对那晚发生的事情表达歉意,并为在拍戏期间怠慢她而表达了遗憾。
唐予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的文字,心里没泛起一丝波澜,他道歉的原因是看在容时宴的面子上,不是因为唐予安本人,如果仅仅是因为她而说出这些话语,她可能会选择原谅,而现在却觉得没有必要。
李导演业务能力还是很强,从拍戏的角度来说,她是认可的,他们的关系最适合停留在合作的层面上,其他事情也就那样。
所以,唐予安最后没有回复这条信息。
之后的半个月,容时宴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最忙的时候两天要飞三个城市,睡眠基本都在飞机上补,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他把所有工作都往前挤,活生生地把原本要一个月时间处理完的事推前到半个月,他想要再春节前回去,见唐予安一面。
除夕那晚,唐予安刚在家里吃完团年饭,拿起手机就下楼丢垃圾。
呼呼的风声在呼啸,忽然一个声音叫住她:“唐予安。”
她转头,对上了容时宴炽热的目光,停住了脚下的脚步。
他一下飞机就匆忙赶来,一身黑色的西装衬得他一身矜贵,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前额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地耷在眉骨上,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他轻迈步走向唐予安,斑驳光影流连在他身上和脸上,唐予安视线跟随他的身影,平缓着暗自跳跃的呼吸。
他深邃的眼神睨着她,尽量掩饰着过分高兴的笑意说道:“我回来了。”
唐予安抬起无辜的眼看他,阖了阖长睫,歪头看着他,“不是说春节后回来吗?”
“我只是…”
很想你。
后面三个字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怕唐予安不喜欢听,也怕本来约好的饭因为这句话而无疾而终。
“工作提前完成了。”
唐予安弯着好看的眉眼,迅速微点了头收了目光,凛住心神,并未多想:“也对,要过年了,当然要早点回来。”
她倒不至于觉得容时宴提前回来与她有关,可他为什么出现在她家楼下。
唐予安见容时宴站着没动,问道:“容总这是…?”
容时宴感觉心脏紧了紧,眼神自动定在她身上,眸色流转,以为她忘记了两人的约定,语气竟带着一丝委屈:“你答应了请我吃饭。”
唐予安目光愣了愣,现在?吃饭?
可她已经吃了。
见唐予安表情闪过一丝奇怪,容时宴慌忙补充道:“餐厅我订好了。”
他生怕她会拒绝。
风吹起她额前几缕空气碎刘海,衬出漂亮的脸型,唐予安清澈的眸子弯了弯,低头看眼自己的衣服,“我穿得不太正式。”
她不太确定是否适合去容时宴预定的餐厅,她也不想在外面丢人,既然他预定的而且在除夕夜还开的,应该不普通。
容时宴用一双染了墨色的深眸睨着她,眼神泛出柔情,淡道:“不要紧,家常便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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