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浅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催促说道:“别磨蹭了,快点去买这些东西,我下午要在家把房间打扫一下,记住我刚刚说的话,别买牛马狗肉回来。”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换了双凉拖鞋出门去镇上买这些东西。
村子到镇上有班车,两块钱一张票,大概十多公里的路程,晃晃悠悠走走停停半个小时才到镇上。
在班车上,我听到后面的两个大妈聊起来去采蘑菇的事,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后山。
大妈1:“后山小树林里面的黄油蘑老厚了,天气预报后天有雷阵雨,打雷下雨之后,那蘑菇长得可快了,一夜就冒出来老多了。”
大妈2听后用极其夸张的语气说道:“我和你说啊,你可别轻易往后山上跑,那地方怪的很,进去十个人至少有七八个人要迷山的。”
“迷山”是东北的一个方言名词,意思就是在山里迷失方向转不出来了。
大妈1:“多找几个人一起去呗,采蘑菇的时候相互喊着点。”
大妈2:“哎我跟你说啊,那里面邪的很,去年我跟村口的老张婆子去采蘑菇,本来就想着在南坡上随便采点算了,谁知道进去之后就转向了,不知不觉的走到密林里面,当时一起去的还有她儿媳妇,我和她儿媳妇就不停的喊她名字,怎么喊都没回应,你猜怎么着?”
大妈1:“怎么着?”
大妈2用及其夸张的八卦语气说道:“她招东西了,我和她儿媳妇转悠了半个小时才发现她,她就站在树林里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不会动,我俩都靠近了,距离她也就三五米的样子,怎么叫她都没回应,最后是她儿媳妇走上前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那天回来后老张婆子就高烧不退,去县医院挂吊瓶也没用,最后还是去了村口的道观,给那独眼老道买了两瓶好酒,又包了个500块钱的红包,老道做了法这才算没事。”
大妈1:“咋这么邪性呢?招什么东西了?村里人对那独眼老道的评价并不好,他不是经常放小鬼害人要钱么?”
大妈2:“哎呦喂,你可别乱说,被听到不好,那种人咱普通小老百姓得罪不起。”
这一路听着这两个大妈在后面闲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县城。停车后这俩大妈起身排队下车的时候,话题已经聊到了老张婆她儿媳妇的弟弟在外面包养小三被发现的事……
估计这班车要是不停,再聊两个小时,那特朗普的小姨子干过啥,她俩都能聊出来。
刚下班车还没离开路边的站牌呢,就隐约听到了黄小跳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菜市场对面有一家纸花店,她们家卖的东西好,你去那买。”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惊呆了啊,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黄小跳的身影,但是我却能清晰的听到黄小跳的声音,于是我尝试着问道:“黄小跳?是你么?你在哪呢?”
黄小跳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我的“耳边”,也有可能是脑海里的一个意识,我当时分不清,黄小跳对我说道:“你别四处看了,你也别开口问,你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你用意识和我交流就行。”
“我日你大爷……你钻我脑袋里来了?你……你……”说到这的时候,另一个想法出现在我的意识里,“你他妈的该不会是上我的身来闹我了吧?我告诉你,我姐可厉害,她收拾你。”
黄小跳叹息着用鄙视的语气说道:“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你家里好歹也是供堂口的,我要是上你的身闹你,你还会有自己的意识?我这就是用意念在和你交流,你听我的没错,就去菜市场对面那家纸花店买七捆纸,那家店的女老板叫霖霖,她们家叠的元宝,都比其他家的要大、要好,关键是价钱还便宜。”
我半信半疑,四处张望了,很快就看到了黄小跳说的那家纸花店。黄小跳是真的能感应到我的意识,在我看到那家纸花店的时候,它发出了肯定的声音,对我说道:“对对对,就是这家店,她们家还有代烧服务呢。”
我心里暗想:代烧服务?客人心里能不多想?我把钱给到你了,你告诉我帮忙烧了,那你是不是真的帮我烧了,我咋知道?稍微动一动歪心思,这就是无本买卖了。
这时黄小跳又数落我了,对我说道:“你就这出息了?还质疑人家?我告诉你啊,做这行生意的,全都是信这些的,收了人家的钱不帮人家烧纸,这等于是欠下了阴债,是要偿还的。别人有这个想法也就算了,你一个老弟马家的人,竟然想这些,丢不丢人?”
我被黄小跳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的确脸红了,心里不耐烦的说道:“滚滚滚,你给我滚远点,别跟着我,烦不烦?”
黄小跳冷哼道:“我是好心好意告诉你那里的东西好,你还嫌弃我,走了,懒得管你。”
说完这一句,黄小跳就真的走了。
我先是去菜市场买了猪肉、水果,从菜市场出来后穿过马路走到了纸花店,店里只有一个女孩正在低头看手机,手机页面是番茄小说,阅读《荒野之王》这本书。她看起来比我大那么一点点,看到我进门,就把手机收了起来,问道:“买点什么?”
我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你叫霖霖?”
女孩子显示震惊,然后用力点头说道:“是的,你认识我?”
“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我买七捆纸,我爷爷烧头七,要买哪一种?路路通?地通?还是什么往生纸?这种类太多了,我不太懂。”
霖霖很专业的介绍道:“头七随便烧就行,我去给你拿。”
我站在门口等她去拿烧纸的时候,随便看了看她的店,在里面的一个房间有一台机器,专门叠元宝的,那机器运作起来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特别有节奏,金元宝就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霖霖取过来七捆烧纸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发现我正在盯着里屋的机器看,她就顺势看了一眼,对我说道:“叠元宝的机器,有点吵,还……”说到这,霖霖突然就停下来,她急忙走进里面的房间,把机器给关闭,从地上捡起来几个元宝皱起了眉头道:“完了,这破机器又出问题了。”
“怎么了?”我倒是没发现什么问题,完全是出于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霖霖把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金元宝”拿给我看,对我说道:“你看这,封口没封好,用不了,这些全都废了,得扔了。”
我张着嘴巴瞪大眼睛问道:“不至于吧,反正都是要烧的。”
霖霖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特别严肃的说道:“这种肯定不行啊,那边不认这破的元宝,烧这样的等于是坑人。”
“大多数人都不会看的那么仔细的。”
“这边的人看的不仔细,那边的看的可仔细,你烧一大堆不能用的,这不和相声里面说的‘上坟烧报纸’没啥区别么。”
这一刻,我有点理解黄小跳为什么说她这里还有代烧服务了。
做这行全凭一个自觉啊,赚的是良心钱。
七捆纸、望乡台还有一个玉米秆做的梯子,霖霖把这些东西交给我的时候,特别热心的问道:“这些都会烧么?晚上在路口烧望乡台和七捆纸,在烟囱的位置烧梯子,你是住在老家平房吧?炉子里面弄草木灰出来,洒在窗台上,先人是从窗子回来,从烟囱走,明早你仔细观察,能看到窗台的草木灰上面有脚印。”
我把这些一一记下来,主动对霖霖说道:“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事方便联系。”
“可以啊。”霖霖打开微信二维码,“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你联系我就行了。”
给霖霖微信付了款,付完款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余额只有1000不到了,上个月做兼职的工资还没发给我呢,回去得要!
我和白清浅从十几岁就出来打工赚钱,因为年纪小经常吃亏。回家和爷爷说,他别的不会干,只会说一句:吃亏是福。然后就不了了之了。当时年龄小,觉得受了多大委屈一样,现在回看,无非就是卖纸壳的时候少给了几毛钱、帮同学写作业,同学没支付承诺的巧克力而已。
在回村子的路上,又在公交车上听了一路的八卦吃了一路的“瓜”,这一次竟然吃到了自己头上,她们在车上讨论“吴瘸仙”突然死了都不办葬礼的事,那传的老邪乎了,说啥的都有。
最后她们又聊起了白清浅立堂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她们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半个多小时后回到了村子,还没等进家门呢,我就看到黄小跳两只脚站在栅栏上四处张望呢。
看到我过来,它直接从从栅栏上向我这边移动,对我说道:“咋样,我没骗你吧,霖霖家的纸花店实在吧。”
想起刚刚被这家伙鄙视了,心里就有点不爽,完全没搭理黄小跳,自己拎着东西回到了院子里。
脑海中又传来黄小跳的声音,“掉了、掉了,苹果掉了。”
我转过头一看,的确是因为装苹果的袋子太满了,最上面的苹果掉到地上我都没发现。弯腰捡起来苹果继续向里屋走去,我能感觉到,黄小跳还站在栅栏上看着我呢。
老屋被打扫的很干净,我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吃饭的方桌上……
其实家里除了这么一个方桌,也没地方可以放了。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拿到七捆纸和梯子的时候,随口对白清浅说道:“晚上在路口烧望乡台和七捆纸,在烟囱的位置烧梯子。”
白清浅很是好奇的看着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规矩的?谁告诉你的?”
“纸花店的老板告诉我的,她还额外送了我一袋元宝。”
白清浅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大概过了五秒钟后睁开眼睛对我说道:“你把霖霖的微信推给我。”
那一瞬间我差点惊掉了下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叫霖霖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俩加了微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