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谢雨堂朝前伸出右手,原本立在天花板上的那三枚铜钱便都重新坠回了他的掌心。
孙傀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男人,道,“李枫……好像跟我提到过你。好像……好像还说过,原本要来指导我的就是一个叫‘谢雨堂’的男人。”
“是吗?她连这些都跟你坦白了啊。”谢雨堂放下手,朝后靠到了墙上,因为他脸上贴着黄符的原因,所以孙傀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否在看他,只是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转移话题道,“你之前说的,我没有权利拒绝的那件事。要是我死活都不愿去的话,是会有人来收拾我的意思吗?”
谢雨堂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部手机,食指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后,孙傀就听到自己的手机传来了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奇怪,他之前明明都把手机调成静音了,为什么还会听到短信的提示音。
孙傀感到疑惑的同时,也点开了自己的手机来查看。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里面的内容是一张照片,一张将徐安顺也照下来的三个人的背影照片。
“这是……”
从照片拍摄的角度来看,只可能是将他们载到那里的那名司机了。但是,拍摄这种照片对那名司机来说是有什么好处吗?到底为什么会连徐安顺也给拍下来了啊?
“你也不用那么担心。这张照片被发到网上没多久就已经被一个叫刘显的男人给全网删除了。当时第一起爆炸还没有发生,虽然处理起来还挺简单的。”谢雨堂朝他安抚道,“拍摄这张照片的,即那名出租车司机,其实就来自那个邪教组织。你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了,只是你自己没意识罢了。如果去问你的背后灵的话,或许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孙傀心底的疑问又增多了,但他还是选择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来问,“徐安顺他,也就是我的背后灵,我在医院醒来后就一直不见他,虽然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却看不到他的身影,你……你知道是原因吗?”
他脸上的紧张不似作假,但谢雨堂却是语调轻松道,“你之前不是一次性喂了他很多血吗?你也知道那些血对恶灵来说有多么的宝贵,他现在就是在想办法完全吸收你给他的那些血液,所以暂时藏在了你的影子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现身。”
听到徐安顺没事,孙傀才放下了心,又转而问道,“你和刘显,又是怎么认识的?”
谢雨堂整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把话题拉得太远了吧,于是在匆匆带过了一笔后又将重点重新拉了回来,“这个你之后问站在门外偷听的那位就好了,还是先说回你目前正在遭遇的事吧。在这个圈子里,只要使用某些手段,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甚至是改写死期。而要确保所有事情都按他们想要的来发展,就需要借助类似的手段来实现。你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张五元现钞,就是他们用来‘引导’和‘控制’你的媒介。在下之前也说过了,你早已和他们打过交道,而那群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创作神明的人,用的就是人类幼儿的尸体。”
孙傀往身上病服的口袋里摸去,居然真的摸出了一张五块钱的现金。但是,他醒来后就从未往病服口袋里塞过东西,而医院提供的病服,又怎么可能会遗漏现金在里面,甚至这张钱貌似也没有遭遇过洗涤的摧残,可它,就是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
人类幼儿、五块钱现金、出租车司机……
孙傀在脑中将这些线索重新串联了一遍后,思绪渐渐回到了某天晚上。
那是他听信了林海洋的占卜于是去了一趟医院的一晚,他在一座公交车上遇到了一对母子,其中那个看起来很小的孩子好像还生着病,而那个扮演母亲角色的女人也一脸的疲倦。
之后下了公交后,他又跑去哪儿忙了些什么来着,后面要回去时,他又在医院的前面碰到了那对母子。
他叫了车,那位母亲原本也只用给他三块钱的,但因为他在那辆公交车上帮忙照顾了那个孩子,所以便收到了一张价值五块的现金。
记忆里的画面逐渐和现在重合,他手中拿着的这张钞票,就是当时那个女人给他的。
原来在那时候,他就已经落入他们的圈套了吗?不对,应该还要更早一些,那两伙人达成合作的时机应该是在李桦学长死亡之前,超过一年的时间,那群人居然如此有耐心用这么长的时间去布下一个完整且复杂的局。
那他的闯入,对于那群人来说应该就是一场意外了吧,毕竟他是在李桦学长死后有一段时间才收到这张钞票的。
“那可不是意外。”谢雨堂就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将他的思绪拉回来道,“虽然想创作神明的那伙人是想用更严重的事件转移视线,但和他们合作的另一方可就是冲着你来的了。你是他们早就盯上的猎物,因为你的体质可能会派上用场,所以双方才顺利达成了合作,不然,都无法布下这局了。”
“我?”孙傀抬手指向自己,这完全是他没想过的回答。他的体质真的就有那么宝贵吗?不仅恶灵感兴趣,就连人类也同样觊觎。
“另一方的人可不单单只是因为你的体质才盯上你的。”谢雨堂再次看破他的内心道,“虽然你的体质也很特殊,但在圈子里却并不乏体质特殊的存在,你最多也就是吸引一下恶灵的注意,而有些人,可是特殊到和这世间的一切万物都存在因果关联。”
“那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盯上我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的?”孙傀着急询问道。
而谢雨堂只是拿眼看了看病房的门,就说出了一句万能的拒绝话语,“天机不可泄露。”
就像是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吞下去难受,却也呼不出来,于是只能浑身刺挠地僵持着这种令人焦躁的状态,无法得到疏解。
“言归正传,你出现在名单上的理由也和那群打你主意的人相关。他们也都是圈子里的人,所以最是了解要如何利用其他人来实现借刀杀人。如果你不去,这次事件爆发的所有责任就全会落在你身上,不仅你特殊的体质会泄露出去,来自社会的谴责也不是你或你的家人能承受的。可别忘了,目前爆炸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你,他们有的是方法进行陷害。”说到这儿,谢雨堂又偏头看向了窗外,似喃喃自语道,“引爆炸弹的那群人本来也是将你视作目标,如果那天你没去的话,说不定也不会发生爆炸。那些炸弹原本就是为了你而准备的,所以,那些死在爆炸中的人,也可以看作是因你而死的。”
闻言,孙傀将头垂得更低,双手也死死地捏紧,掌心隐约传来刺疼之感,但他又不得不注意着不让指甲刺破手心,以免他体内的血溢出。
谢雨堂往他的方向看了眼,又伸手拉上了病房里的窗帘,随后走到床边,从袖子里抖出了一堆白色的铜钱在孙傀的床上。
那些铜钱很快组成了一只黄鼠狼的模样,一簇蓝色的火光自脚底烧到头顶,白色的死物也变成了黄色的活物。
“哎,小兄弟,咱又见面了啊。”
孙傀认出了那只黄鼠狼是之前帮他的那只,于是又抬头看向谢雨堂,眼底含着疑惑地问道,“之前出手帮我的就是你吗?”
谢雨堂点了点头,那只黄鼠狼也顺着他的衣袖爬到了他肩上,他又道,“当时在下也在场,但却没能救下任何一个人,所以那些人的死也有在下一份责任。两天后的行动,在下也会和你一同参加。虽然在下现在也只是个橙级,但也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孙傀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但好歹没一开始那么严重了,他看向自己的掌心,明白已无法逃脱既定的命运,于是只好做出妥协,“我知道了,那就两天后见吧。”
谢雨堂又将肩上的那只黄皮耗子提溜到了孙傀手里,嘴角微微上扬,“这两天会由它来保护你,在下就先行离开了,还请你好生休息。”
他离开后,孙傀手中也只剩下一枚铜钱。
他用力攥紧那枚铜钱,随后又看向另一张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