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加起来足有12个，正好填满两个卧铺车厢。

    两边老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从老家到市里，头回坐这么远的火车，既新奇又紧张。

    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从前出远门的时候，临行前竟打算煮上一大锅水煮蛋，带在路上吃。

    林母买了一袋面粉，打算贴饼子做干粮。

    幸好被徐东升及时阻止。

    那么多蛋跟饼子，想想都噎嗓子。

    八月下旬，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火车站。

    “爹娘，你们不晕吧？”林慧问，手上拿着水壶给他们倒水。

    几个老人连连摇头，“不晕不晕。”

    以前第一回坐火车去市里的时候，哎哟，那火车晃得哟，都快把肚里的东西全给吐出来了。

    味道也难闻，过道上全是人挤人，吵吵嚷嚷的耳朵疼，坐一回真是遭了老大罪。

    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度兴奋，他们是一点晕车感觉都没有。

    坐在下铺往窗外看，欣赏这一路风景，真挺不错。

    徐东升担心他们无聊，甚至还带了一副牌，四个老人正好凑一桌。

    午时，让林宏守着行李，他带着孩子们去到卖盒饭的车厢。

    不得不说现在火车上的盒饭种类可多，几荤几素都有。路过卖果的售货员，徐东升想到老婆一向不爱吃车上的盒饭，给她带了一兜橘子。

    剥开青色的果皮，清香散发出来，能去掉车上难闻气味。酸酸甜甜的果肉，清爽开胃。

    “来来来，有肉有菜，每人一份，自己选啊。”

    徐东升打了声招呼，自己也拿了一份，打开是红烧肉。啧，这分量，跟以前也没差，三分瘦七分肥。

    徐母挑了一份青瓜炒蛋的，又开始习惯性埋怨儿子，“这么一小份就花了两块钱，还不如我们自己在家做了带上来。乱花钱，真是一点不会打算！”

    徐东升只当做耳旁风，慢悠悠把饭咽下去才开口，“我的娘哎，我们坐这辆火车要坐好几天，你能做多少干粮？大热天的，食物容易坏，你也不怕孩子肠胃弱，吃坏肚子。”

    徐父嚼着块肉，心里满足得很，也点头，“反正他手里有钱，咱别想那么多，只管吃就行。”

    徐东升竖起大拇指，“还是我爹有觉悟，这趟是带你们去玩的，只管享受就行。”

    林宏从隔壁车厢过来看看，听见这话，嘿嘿笑，“姐夫，我们一家三口就跟着你混了。”

    徐东升踢他一脚，“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向南跟孩子的份可以算上，你就算了。”

    林宏：也行吧，大不了老婆孩子吃香的喝辣的，他在一边吃馒头就咸菜，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通了，他又乐起来。

    这边其乐融融，突然有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过来，笑着同他们攀谈。

    其中个子稍高的那个把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给几人看，说自己是医药代表，这一趟是去沪市展销他们最新研究开发出来的新药。

    徐父好奇，问：“是什么新药？”

    其中一人从手提黑色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塑料小罐儿，瓶身全是英文字母，看着就很高级。

    “就是这个药，同国外最大的医药研究所合作生产出来的新药。”

    他一脸自豪，“老年人骨质疏松，容易腰酸背疼，觉也越来越短。我们这个药啊，就专治这个。一日三回，每回吃两粒，吃上三个月，保管身体强壮，腰不酸也不疼，还能安眠！连续吃上三年，一定延年益寿！”

    徐国峥眉毛微挑，伸手询问，“可以给我们看一下吗？”

    那人随手给他递过来，嘴里振振有词，“你们随便看随便查，这是正规厂家生产出来的，产品批次、包装都不会有问题。”

    放在手心里就只有一丁点大，徐国峥来回看着瓶身上的英文，没说话。

    林宏状似很感兴趣，追问，“药效真有那么灵？”

    “不灵你来找我！公司有制度，假如这药没有效果，把钱全额退还给消费者！”

    林宏当即把手里的饭菜三两下吃完丢在一边，跟哥俩称兄道弟聊起来，没一会儿连厂家地址都摸清了。

    林慧觉得没眼看，把自己那份饭拨了一半给徐东升，只吃了几口就饱了，帮向南给孩子喂饭。

    林昔的胃口也小，把自己那份也分了一半给二哥，在旁边看戏。

    林慧也不把她拉回来，只把这边的车厢门给关上。

    向南皱眉，边喂孩子边问，“姐，那俩人是不是有问题？那药能吃吗？”

    林慧笑笑，“我不知道药有没有问题，但正规的药都在医院和药店里，谁在火车上卖？”

    现在的骗子都爱往火车上钻，一下了车，找都找不到人，去哪里算账？

    “那他们……”

    “没事，你放心，老人不明白，东升跟林宏心里有数。”

    也就是车上太无聊，来人找点事做，当消遣了。

    果然，隔壁那俩人说得口干舌燥，而他们这边看似态度很好，有问有答，但就是不付钱。

    讲到最后，到站了那俩人才反应过来，是被人涮了，怒气冲冲地离开。

    林宏还感慨，“我还想跟他们聊聊那工厂的事呢，怎么就走了？”

    刚刚被两人说动的几个老人早都想掏钱了，被徐东升给拦住。

    甚至还觉得销售员说得那么辛苦，心里过意不去。

    徐国峥把那瓶忘记带走的药扔到小桌板上，说：“这药就是普通的保健品，应该能有点药效，但是他夸大了，要真能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可能只卖50块钱一瓶，少说也得500。”

    几个老人吓一跳，50块钱还不贵啊？500块钱的药是什么神仙药？

    徐母刚刚也觉得心动，这会儿知道是骗子，气极了，“怎么不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这方面不好判。”徐国峥听师父分析过，熟悉这类案件，“只要吃不死人，他们就定不了罪。他们都是口头上给你承诺，被抓了，只要不承认，你也没证据。”

    现在诈骗的实在是太多了，各类假药频频出现。

    徐东升摇头，“这不就跟当初刘丽那伙人拿假药骗人一样的套路？爹娘，你们都经历过，又忘了？”

    徐父徐母沉默，着实是有点丢脸，怎么人家说什么信什么？人当着面花言巧语，当时是真掉进陷阱里出不来……

    从南到北，火车一路上路过许多站点，诸如此类骗人套路层出不穷，几个老人一开始真是一骗一个准，徐东升差点防不胜防。

    当有人过来卖能治驼背的背带时，他们又心动了，掏钱一人买了一个。

    林慧拉着徐东升，冲他使眼色，在一旁默不作声。

    等人走了，他们才对着喜滋滋的老人说这是假货，没有防治驼背的功能，要是有，拿尼龙绳捆绑住自己也能有用。

    徐母瞪着眼睛，“没用？！你们刚才咋不劝我们呢？一个10块钱啊！”

    那人说是比店里便宜，路过这村没这店，他们才买的！

    林慧笑笑，“娘，这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教训，自己踩了坑吃了亏，记忆才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