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度听被人骂作小畜生,本待发火,但见瞿敬松跑了出去,心知他肯定是去叫人了,便恨恨地道:“等下小爷再找你算账不迟。”说完让店家带去安排房间。
无命面无表情,拖着锁链跟在后面。“哗啦晃啷……”
吴命忙掩好门,示意袁心怡不要说话。
锁链之声渐远,随着一声关门声之后,彻底消失。
吴名知道他们已进入房间。“等下定会有场好戏。”他猜道。
“什么好戏?我都快紧张死了。”袁心怡好奇地问。
“刚才楼下那汉子怕是出去叫人了,看来等下他们与季度难免会有一场恶斗。”吴名似乎有些兴奋地道。
“啊?!那会不会又要死人了?太可怕了。”袁心怡颤声道。
“别怕,有我在呢。”说着他把袁心怡揽入怀中。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外面一个男子声音大声喊道:
“瞿舵主,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召我们来。啊?这是谁杀了咱们王兄弟?”声音雄浑,震耳欲聋,似乎整个房子都在震颤。一听便知此人内力深不可测。
吴名偷偷裂开门缝一看。只见楼下堂内此时已立着十数人。其中一个身材单薄,一袭白衣,长相俊秀,手握折扇的少年尤其惹眼。
瞿敬松悲痛地道:“是尤帮主您昨天刚提起过的,成国公家那小畜生季度他们干的。”
刚才那声音雄浑的男子,似乎顿了下,又怒声道:“无论是谁,管他是小公爷,还是小王爷,杀了我们的人都必须给个说法。”
说完他把手中的钢刀带鞘,往地上一顿,鞘身已然半截入地,足见其膂力之强劲。
吴名细看此人,只见他身高八尺有余,面色赤红,长须垂胸,目光炯炯,气度非凡,心中不由一惊,暗道:“此人看来是个顶尖武林高手,下面够季度吃一壶的了。”
此时,只听旁边那白衣少年略带细柔的声音问道:“他说的可是当年天字号义军首领季稳的儿子?”
“正是!”尤帮主道。
“呵呵,这位小兄弟不简单呐,竟然还知道家父是当年天字号义军的首领。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季度突然开门笑着道。
“就是他,他带的那个脚带铁链的怪人杀死的王兄弟。我现在就请求尤帮主允许我,用这杆铁枪为王兄弟报仇。”瞿舵主用铁枪指着季度愤然道。
“回小公爷,在下赵复周。”那少年说完,“啪”地一声打开折扇,缓缓扇了两下。只见扇上写着四个大字:月照故地。
“赵兄弟还算懂些礼貌。刚才之事,实属那人挑衅在先,自己寻死。如有得罪,我也是着实无奈,请多包涵,呵呵,失礼了。”季度说完,斜眼看了下尤帮主与瞿舵主,冷哼一声转身回屋“哐”地一声关上门。
“此人实在是太傲慢无礼,即便他老子季稳见我也要礼让三分,想不到一个黄口小儿竟然在我面前如此猖狂。看我如何收拾他。”
说毕,从地上拔出刀,就要飞身上楼。
“是可忍,孰不可忍?让我来,尤帮主。”瞿敬松说着,已提枪纵身上楼。
“瞿舵主。请戒急用忍,不可以小事乱大局。”赵复周急忙制止道。
“那,那王兄弟就这么冤死了?赵公子,此次抓捕押送苗司通那老狗,王兄弟可是出了大力的。”瞿舵主忿忿地道。
“瞿舵主,王兄弟的大恩在下谨记在心。此事也断然不会就此了结,终有一日我会还你一个公道。”赵复周斜眼道。
“可……”瞿敬松还要讲话。
“瞿舵主,就听赵公子的。”尤帮主大声制止道。
“现在时辰也快到了,我们先去忙吧。”赵复周说了声,转身就走。
尤帮主命令道:“来几个弟兄,把王兄弟的尸首好生带走装殓了,择日再将棺椁运回他济州老家厚葬。”
“是!”四名黑衣壮汉出列去处理尸首。
“瞿舵主,你也跟我一块去参加仪式。免得在这里与他们再起冲突。”尤帮主说完也转身离去。
瞿敬松咬着牙,恨恨地盯着季度的房门骂道:“小畜生,早晚会与你有个了断。”说完跳到堂下转身离去。
不大会儿,堂内尸首也处理完毕,所有人匆忙离开。
吴名原本以为会发生的双方恶斗并未出现。此时,只留下店主无措的哭诉声。
“人都走了?”袁心怡问。
“是的。再等一下,我们也走。”吴名道。
“好的,现在我去收拾下东西。”袁心怡道。
等战战兢兢的店家熄了堂内的灯后,两人便摸索着下楼,到了院内马厩,牵着马悄悄打开院门,上马飞驰而去。
两人沿着靠近运河的一条官道,一路前行。
约行了半盏茶工夫后,袁心怡忽然道:“吴名哥哥,你看,河里好像有条船,好奇怪啊。”
吴名望去,只见运河中的一个浅湾处停着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船,船上灯笼俱是白纱所做,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船头似乎跪着两个被反绑的蒙眼人。
“确实很奇怪,像是在办丧事做祭奠的。”吴名勒住马道。
“那两个跪着的人明明是大活人,哪有用活人做祭奠的?”袁心怡道。
“我们绕过去看看。”吴名好奇心大起,与袁心怡轻轻策马绕到浅湾处的一座土堆后,这个位置既能看清船上事物,也能听清船上声音。
“赵公子,时辰已到了,我们现在开始吧?!”是尤帮主的声音。
吴名一惊,悄悄对袁心怡道:“是刚才客栈楼下堂内那伙人。”
“好!”赵复周声音沙哑着道。
接着便见从舱内出来五人:依次是赵公子、尤帮主、一须发俱白手持乌杖的老者、一目光冷峻的紫衣瘦长青年与瞿敬松。
赵复周来到跪地两人背后,道:朱允,把两个老狗的眼罩取下来。
只见那瘦长青年忙过去依次取下跪地两人眼罩。
灯光下,吴名看清跪地两人皆已五旬左右,眼露惊恐茫然之色。
“苗司通,苟汉建,你们可知此处何地?”赵复周忽然怒问。
两跪地老者惊得一抖,俱颤声道:“不,不知……”
“那我来帮你们回忆回忆。”赵复周顿了顿,神情哀痛地继续道:
“十五年前,那是决定大周生死存亡的最后一战。靖王为主帅,王敏为副帅的三十万大周雄兵将与四路叛军在下风口决战。本来我军兵多将广,可一举全歼叛军。可,可在关键时刻,军中却谣言四起,逃兵不断,甚至于出现哗变,最后导致军心涣散,面对远少于我的叛军,却出现大溃败。虽靖王指挥有方,王敏将军骁勇善战,但终难挽战局……”
赵复周情绪激动,声音沙哑似不能再言,他仰天平复半刻,继续道:“王敏将军最后战死沙场,靖王最后含恨自刎于此。”说着,几度哽咽。
两跪地老者,早已抖动不止。
“你们现在知道这是何处了吗?!”赵复周怒问。
两跪地老者抖得不能言语。
赵复周一把抓住左边的一位怒问:“苗司通,你来告诉我,这是何处?”
那苗司通强忍抖动,颤声道:“下,下风口……你,你是……?”
“哈哈……我是靖王的儿子,赵复周,复是光复的复,周是大周朝的周。”赵复周悲怆地大笑道:“看来,你们不是忘了,而是不敢提起了……若非你和苟汉建,胡叛,马逆四人早已投了叛军,在军中策动哗变,我大周三十万大军又怎能不敌区区十二万乌合之众?”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此事全赖胡叛和马逆,我与苟汉建也是被他两人欺瞒上了当,我们事后都悔恨不已……”苗司通叩头解释道。
“是的,是的,我们上当了……”苟汉建也磕头不止。
“呸,少演戏了。不要以为我暂时没有找到胡叛和马逆,你们就可以往他们身上一推卸了责任。事情经过我早已了解清楚,再抵赖也没用。现在我要先拿你两个的人头来祭奠我父王和王将军,以及血染疆场的二十几万大周雄兵。”赵复周怒道。
“饶命,饶命小王爷……”两人哀求道。
“行刑。”赵复周命令道。
只见朱允缓缓抽出长剑举起。
吴名忙用手捂住袁心怡的眼睛。
只见一片血雾扬起,苗司通已人头落在船头。朱允一脚将他残身踹入河中。紧接着又要举剑砍向苟汉建。
“小王爷,饶命,我,我有马逆的线索……”苟汉建急道。
“停!”赵复周忙止住行刑。
他一把抓住苟汉建的头发,恶狠狠地道:“敢说一句假话,我将让你碎尸万段,带去喂狗。”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苟汉建哆嗦着道。
“快说!”赵复周大声道。
“马逆当时帐下有个文书,我,我与他是亲戚,他,他现住在范阳城西樵镇,他与马逆相交甚笃,应该知道知道马逆的去向……”苟汉建道。
赵复周站直身,缓缓道:“我就先留你多活几日,抓住了马逆,再跟你了断。带走。”
朱允一把便把苟汉建拖进仓内。
赵复周突然捧起苗司通的人头,跪地大哭道:“父王,孩儿无能,至今未能将逆贼全捉来祭奠您在天英灵,请赐罪孩儿,呜呜呜……”
“周儿,快起来,靖王爷泉下有知,不会怪你的,你只不过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你能有此孝心和决心,我相信他只会倍感欣慰的。”那须发皆白的老者道。
“是啊,小王爷,沈老前辈说的对,我相信靖王爷在天之灵,一定会佑护小王爷早日找到那两条叛狗的。”尤帮主道。
“小王爷,以后如有用得着我瞿敬松的地方,我定会赴汤蹈火。”瞿敬松也道。
赵复周缓缓起身,将苗司通的人头抛入水中后,说道:“多谢师公和尤帮主开导,也多谢瞿舵主帮忙。小王自会谨记在心,待到光复大周时,再报各位大恩。”
“下一步行动还请小王爷指示!”尤帮主道。
“立刻赶往西樵镇。”赵复周道。
片刻后,船已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