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薛昉与达奇一战后，程雅已经三天没见过铁三儿，铁三儿后续事情很多，忙的不见人影。

    这天傍晚，有守卫通知程雅，铁三在议事厅等她。

    议事厅里，铁三儿正在看信。见程雅进来，将信递给她。信是关于薛雷身世的调查。

    薛雷的确是北齐大将庾聪之子。薛雷的年龄跟薛昉真正二叔的年龄相仿。

    当年庾聪战败，导致北齐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从此遏止了北齐南侵的狼子野心。按着北齐的规矩，战败将领的家眷子嗣都要受到牵累的。

    当时跟在庾家父子身边的一个谋士便想到了这么一招。

    他知道薛铠幼子体弱，家人带着孩子四处寻医，便找人假扮神医，言称能医治弱症，只不过神医规矩怪异，只能将孩子放到神医处，倒是可留一家仆照顾饮食。至于如何治疗乃是神医的不传之秘，不能为外人所知。

    当时真正的薛雷不过半岁，人瘦的跟猫似的，经常在生死之间徘徊。

    薛铠终是不忍心看着孩子就这么死去，只得将幼时的薛雷放到神医处，留了个奶娘照顾，约定一年后再来看孩子。

    真正的薛雷在放到神医处的当天就被埋在神医的后院里了。

    照顾孩子的奶娘屈服于威逼恐吓之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往薛家写信，言明孩子治疗进展，还附上一张孩子当时的画像。

    看着信上孩子一日比一日康健的身子，薛铠夫妻很是欣慰。

    一年后，薛铠来接孩子，发现孩子已经长的胖乎乎，除了黑些，薛铠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小时候的孩子本就一天一个样，当时孩子病弱的都脱了形，隔了一年，被养的胖乎乎的，抱着手里沉甸甸的孩子，薛铠高兴都来不及，哪会多想。

    奶娘倒是瘦了不少，人憔悴的很，薛家自然认为奶娘是尽心照顾孩子累的，对奶娘很是感激。

    回到府里，奶娘就以精神不济为由，辞了奶娘的差事，回了老家。临行前，还推荐了自己的同乡给薛家。彼时薛雷不过一岁半，正是需要奶娘的时候，薛家便留下了这个奶娘。

    薛家还奉上良田房舍作为报答，遣了马车送奶娘回乡。薛家并不知道，奶娘在回到老家的当天夜里，全家就被一场称之为意外的大火焚烬。

    一切都在别人的计划当中，薛雷顺利的在薛家长大，因着薛夫人一向体弱，照顾薛雷的事大多落在了新任奶娘身上，时日一久，薛雷倒是对奶娘格外依赖。

    随着薛雷年龄的增大，奶娘逐渐把身世告诉他，并在他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

    只是毕竟薛家也待他亲厚，人非草木。薛雷时有犹疑。

    谋士便在薛雷十八岁时依着他的喜好，寻找了一名女子，借着薛家采买丫鬟的机会送到薛雷身边。

    彼时薛雷正是青春懵懂的时候，对那女子生了情愫，收入房中。那女子有孕后，谋士便让人带走了那个女子，后来那女子生下一对龙凤胎，如今，倒是比薛昉还要大上两岁。

    故而这些年来，谋士便以身份的秘密，还有薛雷的儿女相要挟，逼着他做下很多事。

    程雅看完信，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出生就做了棋子，命不由己，可是错已铸成，怨也无由。

    铁三儿见程雅放下信又说道:“姑娘知道那个谋士是谁吗？”

    听铁三儿这么说，程雅觉得这人应该是自己见过的，她在脑子里扒拉了一遍，突然想到那天决战时看到的花白胡子老头，“是那个老头？”

    铁三儿点头道:“姑娘猜的对，就是那个老头。他本名张成，说起来还是东禹人。早年家里做生意，因在边境倒卖铁器，全家被抓入狱，祸及三族。他外出办事，躲过一劫，后来便在北齐做了谋士。此人诡计多端，行事极为阴损，之前的将领被杀，还有薛昉中途被截杀，都是他的手笔。”

    不止这些，薛昉同达奇决战后射出的暗箭也是出自他的手笔，这笔账程雅也一直记在心里。

    看着铁三儿还在滔滔不绝，程雅就明白了，铁三儿这是想让她跑一趟，偏偏不肯明说，还在这里拐弯抹角。

    既如此，程雅也假装不明白，看着铁三儿在那里唾沫纷飞，讲的口干舌燥。

    铁三儿义愤填膺的把那老头做的坏事都声情并茂的数落了一遍，见程雅了然的看着他，也觉得有些尴尬了。

    他咳嗽一声，站起身，朝着程雅深深一礼道:“此事恐怕还要麻烦姑娘走一趟，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不管是程雅明面上的身份，还是暗地里的身份，都不是铁三儿能指使的，他说了这么多，本想让程雅主动揽下这趟差事，谁知程雅就是故作不懂。

    程雅笑看着他道:“铁将军，咱们认识的年岁也不少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用的着这么拐弯抹角吗？不就是跑一趟，你不说我也会去的，我还给他留了件礼物呢？”

    听程雅这么说，铁三儿有些惭愧，瘦削的老脸涨的通红，对着程雅又是道歉又是感激。只要她答应出手，此事便成了！

    北齐的雾凉城程雅之前就听说过，是一座着名的军事要塞，这下倒是有机会去见识见识了。

    下午的时候，程雅出门去了货栈。

    货栈里，铁三儿让人给程雅收拾了一个房间，原是想着她若是不想在将军府住，可以住货栈。

    程雅洗去脸上的男子易容，又将脸做了些修饰，看上去是个有些年纪的妇人，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棉布衣服，赶在天黑前出了城。

    边城距离雾凉城有一百里，程雅在城外骑上铁三儿早就安排好的马匹，疾驰一夜，终于赶在天亮前到了雾凉城外的小河边。

    在河边换了身北齐平民女子的装束，拿着备好的户籍黄册，提着一篮子绣品赶在日头高挂之前进了雾凉城。

    此时并非战时，雾凉城对本国百姓的检查并不严格，略验看了下黄册，收下两个铜板的进城费，便甩着手让程雅进了城。

    雾凉城不愧是军事要塞，厚重的城墙安如磐石。城墙之上的了望台，屯兵洞，马面，等独树一帜。守城的士兵普遍高大威猛，手中长矛锋芒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