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浩然是从没想过和离,他连报丧的信都写好了,只等过几日冰雪消融的时候送出去,到时,他便可像话本子上说的,再给自己添一条重情爱妻的名声。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程雅会突然到来,还直接带走了赵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董浩然眼神里的狠厉,再想到赵兰的身子,程雅明白了他的打算,这是打算要用赵兰再给他铺段路吗?
算盘打的可真好啊!程雅心底连气都不生了,跟这种畜生生气都不值得,她笑着道:
“奥,你们董家没有和离的夫妻,那便是只能丧偶了,巧了,我们家也是,不过是看在同乡的份上,让你签个和离书,依着我的意思,守寡也挺好的,我们的东禹有规定,守寡的女子娘家可以接回再嫁。你不签便不签吧,等会儿我让随从送你回去。”
程雅说着,收起和离书,慢悠悠地道:“我们赵兰真是可怜呢,病的这么重,明早又成了寡妇,等她病好了,我可得给她买点好吃好喝的补偿补偿她。小柳,这天都给黑了,怎么能让大人单独回去呢,送客!”
小柳答应一声,就要过来提董浩然,董浩然一边后退一边嘴里念叨着,“你不敢,我是朝廷命官,你若做了这种事,程霈的前途也没了,连广宁伯都会受牵连,你不敢这么做的!”
竟然还想着威胁她,真是又蠢又狠,懒得跟他废话,程雅转身往楼上走去,
“董大人要是不信可以赌一把,毕竟你这一路回去,月黑风高的,摔个跟头啊,走路不看路撞墙上啊,即便回去了,也说不定吃饭噎着,喝水呛着,总之,危险太多了,防不胜防啊!”
小柳抓着他的胳膊笑的渗人,“姑娘家的就是心软,哪这么麻烦,手起刀落,血流满地,就像盛开的牡丹花一样,那样看着多过瘾,或者姑娘要是想看我的刀法,我可以给他片成片,保证薄如蝉翼,”
说着,上下打量了董浩然的体形,“就他这样的,我保证切个万儿八千片藕断丝连那样式儿的,拉在太阳地下一照,保证透亮还不刺眼,肥瘦相连,好看的紧!”
说着,拍了拍已经面如土色的董浩然一下,“你放心,我手快着呢,也算是让你开开眼,长长见识,见识见识我快刀的威力。”
小柳说着,抽出挂在身后的刀,轻轻一挥,董浩然靠着的桌子分为两半,董浩然没了倚靠,摔得四爪朝天,爬起来就想跑。
小柳一把抓住他后背的衣服,把刀往他脖子边一送,“董大人,你还没说怎么选呢?”
董浩然刚才喝多了茶水,他本就有些尿意,经小柳这么一吓,整个大堂里开始弥漫出一股尿骚味。
董浩然羞愤难当,他连上金殿时都没这么紧张过,他使劲扭动着身子,可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挣脱的了小柳的手,无奈的道:“我签,我签!”
董浩然在和离书上签下名字,小柳拿刀划开他的指头摁上手印,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明天就麻烦董大人把赵姑娘的嫁妆送回来奥,我们要是大摇大摆的让人上门去拿,那就伤了县令大人的面子了,对吧!”
董浩然是真的怕了,他连连点头,小柳才松了手。
逃脱了小柳铁爪的董浩然连滚带爬跑出了客栈,哪还有半点县令大人的威严,出门的那一刻,还回头威胁程雅,“你们给我等着,等着!”
仓皇离去的董浩然裹紧了斗篷,潮湿的衣裤一吹冷风便得冰寒无比,极为不适的感觉让他的脊背还是弯得厉害,如同背上了一口锅,怕是以后再也站不直了!
小柳看着董浩然的背影“呸”了一声,骂道,“什么东西,斯文败类!”
拿起和离书递给程雅道:“姑娘,明儿他要不送嫁妆怎么办?”
程雅摇头,“他应该会送来的,嫁妆的事先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赵兰的身子。云阳不是个养病的地方,我想了想,不如先送她去边城,那儿安全,也好请人照顾她。”
小柳也点头,“可是怎么送姑娘过去呢,她现在可是病的厉害呢?”
程雅想到赵兰仿若秋风中寒叶一般的身子也是发愁,“先养上两三天吧,等稳定一点我们便送他去边城。”
董浩然一身狼狈的回到县衙门口,便看到吴安山在门洞里来回踱步等他。
在郊外的时候,吴安山见董浩然骑马走了,大冷天的,他不想骑马挨冻,跟在后面坐着慢车摇摇晃晃回来的。
吴安山进了县衙后便有婆子领着他去看了吴姨娘,吴姨娘还是上午那一身脏衣服,头发散乱,满身泥水,哭的双眼红肿,两腮通红。
吴安山看的皱眉,“二妹,你这成个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换了衣裳!”
吴姨娘哭哭啼啼道:“大哥,你可一定要给我报仇,今日那贱人她把我扔在泥水里,这是不给我们吴家面子,打了我一个人的脸不重要,我们整个吴家可也得都是颜面扫地呀!”
吴安山耐着性子安抚道:“二妹放心,在云阳的地界上,管她是谁,便是天上的仙女来了,也得守我们云阳的规矩,这件事大哥一定会给你讨个说法的。”
安抚好吴姨娘,吴安山打量着她这副雨后海棠的模样,鼻尖微红,倒是更显娇俏了,笑着道:“二妹这副装扮就很好,一会儿董县令回来,你就这么哭,保准有用,我先去大门口迎着点。”
吴安山被门洞的冷风一吹,只觉得心底更热乎了。
知道程雅是广宁伯的义妹,吴安山的小心思不止没歇,反而更雀跃了,他们吴家若是能跟广宁伯攀上亲,那莫说在云阳,便是在整个惠州,还有个狂傲的边家,也都得看他的眼色。
这么想着,吴安山的心里如同爬了蚂蚁,又痒又麻,搅得他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