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上空飘荡着刺鼻的腥臭味儿。
    那一小堆黑灰还堆在门口处，像一个小小的坟包。
    腥臭的来源是小坟包前面七零八落的十六个胃。这些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打扫，还在地上静静躺着。
    宋均顺手将这些垃圾收进背包，一抬头，发现一个班的诡异并人类，居然全部抱臂坐正，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不仅如此，那目光中还饱含着期待、崇拜、敬畏等复杂的情感。
    宋均努力构思着他第一堂课的内容，和一群人诡混杂的学生大眼瞪小眼。
    先前在英才高中教数学，他还可以借着查作业糊弄，还能钻规则漏洞提前下课。
    现在在光复大学教观念改良，他不愿意使用洗脑天赋，也不能违背规则翘课，那就只能靠他过硬的知识储备量取胜了。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想要知道如何改良宗教，首先要充分了解蓝星本土的宗教。教义是什么样的？体系是什么？神只有哪些？思想如何发源？”
    “各位的宗教学基础太差，直接讲授教义思想你们听不懂，所以这堂课我们就讲一些有趣的小故事来帮助大家理解。”
    “第一个故事叫钟馗捉鬼……”
    这个开场白比先前那个诡异导师的暗夜颂歌有趣多了，也舒适多了。
    一群诡异于是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竖着耳朵津津有味地听起来。
    钟馗捉鬼——人类的喜剧传说，诡怪的无解级恐怖。
    宋均在台上绘声绘色地讲，情节跌宕起伏，描述栩栩如生。
    诡异们越听越往回缩，听到后面，越发胆战心惊。
    说到钟馗剜鬼眼珠、一口将鬼吞掉的桥段，宋均配合着释放威压一拍讲台，将台下的众诡异吓得齐声大叫！
    等宋均说到钟馗向唐玄宗跪拜行礼时，异祟祟终于忍不住了。
    看着那颤巍巍举起的诡爪子，宋均点了点头：“怎么了？”
    异祟祟的语气也颤巍巍的：“导…导师，就是那个，你之前说什么皇帝，什么唐玄宗，那到底是什么？”
    宋均想了想，耐心地解释道：“皇帝，就是人类国家的最高统治者。除了皇帝之外，这些统治者还会有别的称号，比如首领，首相，元首。唐玄宗是夏国古代的某位皇帝。”
    异祟祟想了想，又问：“他们比钟、钟馗还厉害吗？”
    说到“钟馗”这两个字的时候，这只可怜的厉诡明显打了个哆嗦。
    宋均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盯着他，异祟祟觉得自己要结冰了。
    他惊悚地看着台上的老师，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对方终于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你不用这么害怕。”宋均和蔼道，“别的国家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夏国古代的人类首领可以封神，据说还有好些是神仙下凡……钟馗不就是被封的吗？”
    这番话把众诡异吓得脊背紧绷。
    宋均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是不是有点恐怖？那我们可以换一个……”
    没想到，诡异们一个个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脸上写满了又菜又爱玩。
    “不换！”
    “不换，就讲这个！”
    ……
    添油加醋版《钟馗捉鬼》讲完，有些诡异已经无助地抱上了自己的小书包以增加安全感。
    宋均看着他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贴心地安慰道：“各位不要害怕，钟馗是正经神仙，也不是谁都有幸见到的。
    其实民间还有很多乌合之众，实力很菜鸡。
    比如说崂山道士……”
    宋均娓娓道来，这一讲，更是把一群诡异惊得目瞪口呆。
    剪纸如镜、壶酒不尽、掷箸为美人，这居然只是菜鸡的实力吗？
    好好的故事，宋均硬往里面塞了一段捉鬼镇鬼的情节。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给故事做了结尾，总结道：
    “我认为，我们需要客观看待各国的实力，不能一概而论。
    夏国泱泱大国，虽然有菜鸡，但不多。
    可是呢，一海之隔的小日子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仅崇拜诡异，将自己的歌女艺伎装扮得与诡异无异，实力还极差。
    据说他们前段时间找了上百个修行人念经超度我，那时候我的实力甚至还没到厉诡呐！”
    这话一说，台下诡异哄堂大笑！
    宋均抬起一只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想要侵占蓝星，就得先从这样畸形的国家下手。
    我们应当加快侵占小日子的脚步，不必有所顾虑。他们所谓的武士道，在伟大的暗夜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宋均将眼神瞄向小日子选手的方向，发现这货居然一脸认同地点头。
    他看起来被污染得很严重，无法做出任何违规行为。
    宋均心里哀叹一声可惜：“行了，今天这堂课就上到这里。
    人类全部留下，其他的可以先走。”
    一群诡异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老师，明天还有故事听吗？”
    “老师，明天可以讲点无脑爽文吗？”
    “对对，我想听暗夜占领小日子的故事……”
    宋均说：“明天讲小日子本土诡异传说，日后你们从光复大学毕业入侵小日子的时候，可以伪装成他们本土的妖怪。”
    一群诡异欢呼着跑出了教室。
    宋均转身看着老实巴交坐在座位上的二十几人，瞪了一眼憋笑的宋乞和李越非，清了清嗓子：
    “都上楼去神像教室拜神仙，午饭别吃了。今晚，你们的卡片必须全部变黑。”
    染黑学生卡这件事儿，宋均并不打算拖延。
    第一，作为暗夜的好下属，他自己无论是升级还是更多地获取信任，都需要完美地完成教学任务。
    第二，他认为测试人体内诡气含量的考试设备不会像学生卡这么呆。如果放任这些人三天以后被扔进设备，不能保证考试及格。
    佛祖像和三清像面前，分别跪了一个方阵，整齐划一地磕头。
    耶稣基督面前跪着小日子，神经质地在胸口画十字。
    宋均看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以后，便按照原本的计划前往傀儡制作预备课教室。
    他前脚刚走，李越非就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了一眼。
    待脚步声在走廊上远去，他立刻站起来拿出怀里叠成四叠的纸展开，照着上面的内容，激情四射地喊道：“我们的口号是！”
    底下的人齐声高唱：
    “回报暗夜！！”
    费原拖长了音调：“跪——”
    一群人齐齐对着佛祖跪拜。
    “暗夜是什么！”
    “伟大的领主！！”
    “跪——”
    “谁是暗夜最得力的干将！”
    “宗教改良专业导师！！”
    “跪——”
    “我们要干什么！”
    “为暗夜之崛起而奋斗！！”
    “为导师的KpI添砖加瓦！！”
    “跪——”
    ……
    宋均步履匆匆地踩点赶到上课地点，溜到最后一排坐下。
    生改专业导师踏着上课的铃声进门，又恢复了那副漠然冷酷的模样，仿佛昨晚的暴躁只是宋均的错觉。
    这一次，他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塑料筐，里面厚重的血腥味儿勾得诡异们一个个面露贪色、口水直流。
    导师从里面抓住一套完整的脏器和一对散发着福尔马林味道的手脚，拿出一柄造型奇特的铁锤，将它们钉在黑板上。
    宋均立刻不淡定了。
    这里所有教室的“黑板”，其实就是刻画了范围的黑石墙壁。
    这是什么锤什么钉，能凿进卡住丧魂一级的石壁？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发现那钉子也是黑色，除了比较长以外看着平平无奇。
    他身边的诡异们也不淡定了，香喷喷的教具摆在他们面前，好想吃！
    一阵威压瞬间释放！
    生改导师转过身，冷冷地望着学生们充满渴望的脸：“今天我们来学习人体改造的科学顺序，以及不同部位的改造带给人的不同影响。
    今晚，你们当中的某些幸运儿就会得到第一批准备好进行改造的人类。
    你们要运用你们的知识，对生物改造进行神圣的包装，让这些人类换掉影响更大的部位……”
    他不满地望了一眼教室里高高举起来的手，移开目光不作理会：“请各位看——”
    宋均腾一下站起来：“你怎么能把食物钉在墙上？”
    他质问得很大声。
    这下子，生改导师没办法再无视了。
    他愤怒地瞪上宋均的那一刻，宋均立马开启了天赋。
    精神力量！
    他捏紧了手中的桃木钉正打算出手，下一秒，生改导师烦躁到高了八度的声音狠狠打在耳膜！
    “你到底发什么疯？！我去你妈的食物，智障，你瞎了是不是！”
    宋均一愣。
    咦？居然没受影响？
    一条末端带着骨刺、造型怪异的长尾巴迅猛打来，竟然直接隔着那件S级软皮衣，将左边肩膀敲得粉碎！
    “滚！滚！滚！！滚出我的课堂！”
    流星锤尾巴疯狂地向宋均攻去，末端的骨刺带出破空声，留下阵阵残影！
    宋均在狭小的空间内扑闪腾挪，躲得极其吃力。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让我杀了你！”
    生改导师癫狂地嘶吼着，教室里的诡异们一个个抱头鼠窜，最后居然全部窝在一个角落里看热闹！
    宋均气死了：“老子跟你们签订契约是让你们白看戏的是吧，都特么给我上！”
    他低头堪堪躲过尾巴的一击，那边一群扑上去的诡异就被扫过去的尾巴猛地挥到一边！
    无奈，上司的命令不能违抗，一群诡异咬紧牙关，继续往上扑。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生改导师。
    他发出一声长啸，尾巴末端的球状骨刺张开，竟然变成了一只关节处长着骨刺的大诡爪子。
    “把你们都杀了！”
    生改导师愤怒地吼叫，那诡爪竟然死死钳住一只诡异，将他扔出了教室！
    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早退！
    全算早退！
    宋均两眼一黑，昨天全员违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一整个专业的学生违规，他的业绩怎么办啊？
    第十只，第十一只……
    宋均看着扔得起劲的生改导师，揉着眉心，痛苦地呻吟起来。
    逼上梁山，这是逼他上梁山哪！
    宋均猫着腰混进教室里四下逃窜的诡群，捏着嗓子，这儿喊一句那儿喊一句：
    “生物改造专业的导师是大傻叉！”
    “他是把食物钉在黑板上的蠢货！”
    他满教室疯跑拱火，自己没事，却害得旁边的下属全部都被骨爪抓住丢了出去。
    教室给扔得只剩下一只诡异了，那骂他愚蠢的欠揍声音却还是没有停！
    生改导师气疯了。
    骨爪直直冲宋均抓来，生改导师最后听见的一句话是“隐遁无踪”。
    然后，教室里奇迹般地安静了。
    生改导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走到离教室门口不远的地方。
    他狞笑地盯着教室外面瑟瑟发抖的诡异，再次亮出了诡爪。
    这些恶心玩意儿现在算违规早退，他要把这些可恶的小鬼头抓回来，一个一个抹杀，给自己报仇！
    宋均绕到他背后点开系统，将他的两点自由属性点全部加给了力量。
    然后，他抬起脚，猛地就是一个飞踹！
    生改导师一个趔趄，直接跌出了大门，摔了个狗吃屎。
    他嘶吼着从地上跳起来，正要愤怒甩尾，待看清楚周围场景后，立刻萎了。
    他居然出了教室？
    他违规了！
    谁干的！
    生改导师猛地回头，教室里空无一诡。
    事实上这个时候，宋均正跪在他前面地上向着暗夜磕头。
    “……暗夜呀暗夜，您也都看到了，这回真的是离谱呀。
    我新官上任，本着好学求知的精神来听他的课学习学习，结果刚进来就看见他浪费食物！
    哪有用真家伙当教具的啊？
    这明显是食堂那边和他沆瀣一气，私自把食物给他了。”
    “我冤枉啊，我不就提点了一句吗？结果这玩意那叫勃然大怒呀，就跟我拆穿了什么事件一样！
    这叫什么，这叫欲盖弥彰，这叫低级。像我这样的高级诡异，从来只模拟感情，不会真的动怒啊！”
    “低级就低级，更不可饶恕的是，他还把惊悚世界初生的晦暗给丢了出去，故意弄得他们违规好害死他们！”
    “我的天哪，暗夜呀，您看看哪有这么对同类下狠手的诡异啊？”
    “现在好了，又是全员违规，我特么一夜回到千手生前。”
    宋均磕下第六个头，叹息道：“不瞒您说，我有个生物改造专业的好诡选可以推荐给您。
    情绪稳定，极有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