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身上有着和安德烈一模一样的讨厌气息，压得宋均头痛，右手再次有所感应地微微发抖。
    这特么哪里是暗夜之子，分明就是暗夜分身。
    这个变态玩意，自己生了一个自己。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宋均立刻转身出了房间。
    他将给异无双的那四万亿冥币收回，贴心地留下灵车，麻溜地滚回了英才高中。
    迷蒙薄雾中的学校还是那个学校，从外面看依旧破破烂烂，一点变化也没有。
    《大悲咒》的声音回荡在校园上空，驱散了一些沉沉的死气。
    几天前，他还在这里收钱，只是当时来去都很匆忙，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学校，就只接触了一个完全恢复正常的司机。
    他给诡民们布置的任务是打扫学校卫生以及每天能且只能吃白菜，也不知道这些诡异完成得怎么样了。
    宋均拿出口袋里嗡嗡作响的手机，熟练地把宋乞的聊天框免打扰，一步迈进领地，开始检查领地的近况。
    这一进去，他人傻了。
    宿舍楼墙壁上的爬山虎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楼底下葳蕤的草木居然也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宿舍楼和食堂的大门玻璃都被擦得亮亮的，一个血手印都看不见。
    路中间，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光头在扫地。
    宋均定睛一看，这货的等级居然已经达到了四级普通诡异。
    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保安大叔之前最多就是个弱诡啊！
    扫地的光头保安大叔嘴里哼着歌，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宋均，便极为随意地单手将扫帚立在身侧。
    “阿弥陀佛，校长，你回来了。”
    宋均：“……”
    宋均：“什么东西？！”
    保安大叔咧嘴一笑，周身的气场竟然透着几分祥和：“稽首三界尊，皈依十方佛。尽此一报身，往生极乐国。”
    四句偈子念完，保安大叔也不理宋均，继续一边哼唱《大悲咒》，一边扫地去了。
    宋均想到之前听《清静经》听傻了的司机，顿感不妙。
    但是司机其实还好，只是痴痴呆呆地说几句“心无其心”，这一个连头都剃了。
    要是给他个打火机，他高低能烫六个戒疤出来。
    “你等等！”宋均连忙上前拽住他，拿出一张路路通塞进他手里：“来来来，恢复一下。”
    保安大叔接过路路通，低头看了看，旋即将它仔仔细细折好，收进外衣。
    宋均刚要松一口气，就听他说：“阿弥陀佛，多谢校长。我们打算建一座法场，正愁没有资金呢。”
    卧槽？
    宋均被雷得外焦里嫩：“不是，你们？除了你还有谁？特么的，法场这玩意你们从哪知道的？”
    每天放的这些歌，从《大悲咒》《楞严咒》到《金光神咒》《雷祖宝诰》，都十分正常，还真没有一首歌提到过法场。
    保安大叔说：“小孙从图书馆里找到两本佛经书，里面讲说修建法场，功德无量。”
    小孙，就是孙恒，那个满身肌肉的体育老师。
    宋均麻了。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保安，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们其他人呢？”
    保安大叔将扫帚好好地靠在墙边，领着宋均，在新开始的《楞严咒》乐音中，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一面走，一面温温吞吞地絮叨。
    “……小孙是真的很不错呀，小伙子能干，这些天花了点工夫，用讲台改了两个功德箱出来。”
    “哪家功德箱有讲台那么大？还一下子弄俩？”
    “……可惜呀，我们没有神像，自己塑又怕塑不好。校长，你能不能弄得到神像？”
    宋均还真的有。
    他前往圣保罗大教堂之前，不仅拿走了耶稣像，也顺带偷了佛祖和三清像。
    只不过都被爆改了。
    教学楼被打扫得窗明几净，先前遗留下来的血腥味已经消失了。
    学生们留下来的东西还放在原地，只有两间教室被清空了。据保安说，这两间教室的课桌椅和书本都被挪到了楼顶，还没来得及处理。
    两间教室中央，都放着被颜料刷成棕色的讲台，中间用金色颜料写着“功德箱”三个丑字。
    讲台上方被掏了个长方形的洞，前面规规整整摆着一些像是皮椅座垫改成的蒲团。
    每个蒲团上都盘腿坐着一只诡异，嘴里虔诚地念诵《金刚经》，虔诚到宋均进来了都恍然未觉。
    宋均扫了一眼，除了司机都在这儿了，每一只都至少达到了普通诡异的级别。
    宋均扭头看保安，保安祥和一笑：“……小孙从教师办公室拿的椅子。”
    宋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憋了好久，他才终于抬起一只手，拍了拍保安的肩膀。
    “好。几日不见，你们已经学会超度自己了。”
    “真是让我甚感欣慰……”
    保安大叔听到宋均夸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光头：“嘿嘿，您不知道，司机更厉害。
    他现在信仰三清，自学了那啥《周易》，小孙又给他找到一本《梅花易数》，大家找他算了都说好。”
    “……啊？”
    保安大叔看着宋均的样子，只觉得十分疑惑。
    宋校这是怎么了？以前看还是挺聪明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今天就有点呆不隆咚的？
    莫非……他不知道梅花易数吗？
    保安大叔于是耐心地解释道：“校长，梅花易数就是一种起卦的方法，我们看不懂那个，就司机感兴趣。
    嗨呀你不知道，前两天他担心你，起了一卦，还说你死在外面了，可把我们给吓的。”
    宋均脸黑了：“你不是说你们找他算了都说准吗？”
    保安大叔点点头：“对对对。”
    “……他给你们算什么了？”
    保安大叔认真想了想：“哦……他说我们都死了。真的很准，他说算卦要收费不然不好，我们还从修建法场的钱里拿了五张冥币付给他。”
    有一瞬间，宋均想把司机解雇。
    他沉着一张脸转身往外走，不料他要找的那只诡异正巧进门，手里提着一瓶酒，喝得醉醺醺地闯了进来。
    “要学神仙驾鹤飞天点石成金妙不可言……哎哟我去，领导！”
    司机一吓，酒瓶子“砰”一声脱手，摔得四分五裂！
    这一下惊醒了众念经诡异。
    孙恒抬起头，惊喜道：“校长！你没死啊！”
    宋均想死。
    他冷笑一声，把被改得歪七扭八的三清祖塑像拿出来，砸在功德箱前：“都给我滚出去。你——”
    他点了点司机：“你给我留下。把三清祖身上的泥巴清理干净，另外说给我听听，你那破卦怎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