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均冲进二楼的厕所。
    四只诡异平下来每只喝了两斤酒，他陪同，喝了差不多有三斤水。
    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浓黑，宋均一路小跑，踏开身体两侧翻滚的雾气。
    夜幕下的冥民银行大楼是比黑色更黑的巍峨剪影。层叠的飞翘檐角向上无限延伸，逐渐隐入天际下压的墨云。
    星星点点的蓝绿色幽光模糊在浓雾后，显得荒诞诡谲。
    宋均快步踏入电梯，将宋乞聊天框那几十条未读直接翻到下面：“什么时候来？”
    宋乞的手机好像是粘在手里的，连着发来两条信息：“大佬，原来我那几十条信息你是一条都不看。”
    “大佬，我明天早上九点就来。”
    宋均看了看时间，将近晚上十点钟。
    “太忙，忘记跟你说了。”宋均有些懊恼，他应该在上飞机之前和宋乞联系的：“我把神像放在英才高中第一栋教学楼最顶层了。如果你们来得及，赶紧去拜一拜，晚上可以住在那里。”
    十分钟后，宋均收到了回复。
    “搞定了，就我、李越非和费原三个人，三十分钟后起飞。嘿嘿嘿。”
    宋均说：“拜的时候记得要东西，然后掏功德箱。钥匙就在上面。”
    宋乞的文字兴高采烈的：“好嘞。”
    “啊对……你今天忙啥了？”
    “还没忙完。”
    他迈出电梯，拨通电话，帆布鞋在黑砖回廊上踩出闷闷的声响。
    宋均踏上走廊柔软的灰色地毯，电话也在这时接通。
    “领导？”西装诡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好像他有意把那含了口痰似的粗哑嗓子捏细了点儿。
    宋均也没太在意：“一，现在立刻把经济金融学院那个教会计的老师带来，给她请三天假。二，我的假期后延三天。”
    西装诡有点磨蹭：“领导，你的带薪休假额度已经用完了。”
    “那就扣钱。”宋均说。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西装诡才道：“登记好了。领导，会计老师带到哪儿？”
    “冥民银行34楼。”
    银行是重要的经济枢纽。
    它主要扮演支付结算的角色，在此基础上逐渐衍生出复杂交错的金融脉络，将个体、公司、金融机构和权力机关紧紧相连。
    这里面门道太多，公司和机构利用银行洗钱、公账转私账、偷逃税款并不罕见。
    他们往往是在公司财务报表上做文章，要么做假账，要么钻规则漏洞。
    财务报表这一块儿就是会计的专长了。
    宋均必须要找个专业人士来连夜分析处理西巳手头的证据，顺便把这几家公司近几年的报表好好扒一扒。
    那四只蠢诡酒醒算账的时候，务必要有东西压住他们。
    西巳办公室的门依旧是反锁的状态。
    宋均用偷来的门卡开了门，将沙发上呼噜震天的西巳拖到地上，拿出先前在光复大学薅来的玄木钉，精准地钉进他的十二个穴位。
    他陷进沙发里，吸着诡气翻看宋乞的信息。
    “副本时间出来了大佬。”
    “这次又玩新的，暗夜发疯增抽了不少人，包括夏国。”
    “理由是夏国三个选手太不公平，所以按照人数亿比一的规则直接拉满。”
    “但是！但是啊大佬！”
    “欸，算了，我先不告诉你，留个悬念等你来问。”
    宋均单独回复了这条：“但是什么？”
    宋乞：“！！”
    宋乞拍来一张飞机内部图片：“我们二十分钟后起飞。”
    宋均不跟他扯皮：“但是什么？什么悬念？”
    宋乞说：“但是这另外的十一个人，大家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之前系统抽人，我们一般都会提前知道，比如李越非、费原那回。
    这次副本开始得本来就仓促，今天刚下的通知。
    国家没那么多时间去准备，只好通过各种渠道发布寻人公告。”
    “离谱就离谱在，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响应。”
    宋均敏锐地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其他国家也这样？”
    “并不是。”宋乞说，“只有夏国。大佬，我有一些很不好的猜测。”
    宋乞没有说具体的猜测是什么，宋均就明白了。
    “跟上次一样吧。”宋均想了想，还是嘱咐道：“带好手枪，装足子弹。”
    宋乞给他回的信息他没看，因为恰巧手机响了。
    前台小姐客气冷漠的声音传来：“宋总，有两位女士想要见您，身份是光复大学的导师。请您下来接她们一下，谢谢。”
    两位女士？
    宋均扭头看了看打呼噜的西巳，掐断电话下楼。
    前台旁边立着两道身影，稍矮瘦些的一道穿着尖锐的高跟鞋和白色套裙，纤细苗条。她长发披垂，一张脸只有半边长着五官。
    她旁边那只异常高大的诡异穿着一套绷得紧紧的大码短袖女仆装，露出干枯纠结的胸毛和肌肉虬结的手臂。
    他的两条粗壮毛腿上套着白色蕾丝小腿袜，和脚上的男式牛津皮鞋产生了奇怪的碰撞。
    宋均看了看西装诡异那张倒置的、画着口红的脸，想起来了。
    在光复大学副本结束的时候，宋均让他来解决了小日子，将小日子的天赋“女装癖”一波拿走，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
    西装诡异捏着嗓子介绍旁边的女诡：“领导，这位就是您要的会计导师，无面半小姐。”
    女诡热络道：“领导，是我，跟您订过契约的！我叫无面半。”
    宋均在光复大学这些教师当中特别出名。
    无面尖牙受他推荐去了小日子出差，天天都要发好几条社交媒体炫，羡慕得其他诡异口水直流。还有西辰辰，据说是因为他的推荐，毫不费力地有了一个教师编。
    他是暗夜重视的人，跟着他，就有机会往上爬！
    这次，机会从天而降，无面半当然要好好干！
    “你们今夜都不能休息。”宋均已经带着他们进了电梯，“你们一个负责协助审讯，一个负责整理证据，明天早上七点之前写一份一万字报告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露出一个微笑：“你们还有至少八个小时。我陪同。”
    西巳办公桌上的那壶茶已经凉了。
    宋均掀开壶盖，将那腥臭的玩意儿泼上西巳的光头。
    西巳猛地睁开眼睛。
    周围的世界从模糊逐渐变成高清，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只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的年轻诡异！
    发生了什么？西巳努力回忆着。
    他记得这只诡异和自己达成了共识，然后他们喝了一些香味奇异的酒。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总。”西巳开口，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然动弹不得！
    这个情势下，他再蠢，也明白了事情并不对劲。
    西巳想要释出威压，却发现自己体内的诡气仿佛被封印一般，怎么都无法调动！
    他心思飞转，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宋总，咱们有话好说。你这算是怎么个事儿呀？”